崔時清疑窦叢生,微微眯着眼睛,上上下下地端詳着他,末了才彎起無害的淺笑,嬌羞地抱着紀危舟的脖頸,輕輕搖了搖。
“你當真無欲無求嗎?”
紀危舟錯愕地看着她,“軟軟,是我還不夠努力嗎?”
崔時清:“……”
這厮就沒個正經了?
紀危舟不依不饒:“怎麼不說話?若是……”
“閉嘴。”崔時清雙手交疊,堵住了紀危舟的口鼻,恨不得悶死他。
清澈的黑眸認真地看她,也不掙紮。
崔時清抿了抿唇,沒有等來求饒,讓她不免有些挫敗。
最後,隻得悻悻然地松開了手,托起紀危舟的下颌,欺身在他的唇瓣上咬了一口。聽到吃痛的悶聲,内心才得以平衡。
“你不眼饞高官俸祿、滔天權勢嗎?”
紀危舟垂眸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眼饞。”
八世穩坐至尊之位,享盡世間尊榮,但人心依舊,無法真正對錢權二字漠然無睹。他承認,如果帝位和崔時清可以共存,二者他都想要。
但世間難有兩全之法,他想借着‘崔氏惡女’逆天改命,就要奉上一切。不止是天道給予的大帝命數,也包括這條性命。
畢竟,比起鐘鳴鼎食、比起滔天權勢,他更期待崔時清能夠給他的、所有。
“那你還敢應我的話?”崔時清瞪了他一眼。
紀危舟把她的手握在掌心,眼中藏着滿天星辰,緩緩說道。
“高官俸祿,誰不想要?但人生短短數十年,我願為低微小官,與軟軟長久厮守,看盡世間繁華、日升月落。”
崔時清很不自在,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還想抽回手指,害怕他掌心過高的溫度會燙傷自己。但她不想表現出任何異樣,以免紀危舟認為她被這三言兩語所影響,亂了心神。
忍耐着渾身的不适,崔時清強裝鎮定地擡眸,老神在在地回以一個冷淡的表情。
“這些都是你自己說的,沒做到就打斷你的腿。”
“……其實,我還是有些顧慮的。”紀危舟低聲道。
“你都沒想好,就忽悠我?!”崔時清圓睜雙眸,有點生氣。
紀危舟拍了拍她的脊背,給她順氣,“我隻是有些擔心。”
崔時清越發急躁,氣呼呼道:“什麼擔心顧慮的,有話就說,拖拖拉拉作什麼?”
紀危舟湊上前,鼻尖貼着鼻尖,清晰地看着桃花眼裡焦躁又在乎的情緒,他才心滿意足地開了口。
“沒有高官厚祿,我也許會養不起軟軟。”
崔時清愣了一下,甚至還等了一會兒,以為他還有什麼沒說完的。
“……”
“……”
他們四目相對,都在眼巴巴等着對方開口,一時落針可聞,安靜的不得了。
崔時清耐心不足,皺着眉,不可思議地問:“沒了?”
紀危舟乖覺點頭,“沒了。”
“啊?”崔時清一拍腦門,再看着紀危舟,像是看着什麼人間蠢物,仔細打量了半天,才納悶地問道,“朝堂上,有那個高官比我有錢了?”
紀危舟斂眉思考片刻,搖了搖頭,“沒有。”
世家之首,幾百年的家産,良田旺鋪不可盡數。
崔時清還沒有出嫁,僅是私庫的錢财,也不是尋常朝臣可以比肩的,更不提她名下的田地鋪子,日進鬥金的江南生意。
京都惡霸不說手段,單論錢财她也一枝獨秀啊。
崔時清很滿意這個答案,語氣散漫,挑起紀危舟的下巴,把李昶纨绔子弟的姿态學了個十成。
“除非你成了天下之主,否則再如何鑽營,也抵不過我庫房裡的九牛一毛呀。還不如乖乖待在我身邊,隻要你聽話,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軟軟不會騙我?”紀危舟揚起頭顱,任由崔時清輕挑又暧昧地把玩着他。
崔時清斜視着他,冷哼道:“難不成你還想要了我的身家性命?這可不給!”
哄人是哄人,她還是有底線的!
紀危舟微微啟唇,含住作怪的指尖,輕啃了一下,淺嘗辄止。狹長的黑眸漫不經心地落在崔時清的唇上,嗓音低醇又清緩。
“我隻要你我永世不相離。”
什麼永世不永世,崔時清聽得不甚明白。
她隻知道,自己的視線不受控制地飄忽着,心砰砰亂跳,快要抑制不住心猿意馬的沖動,但她又不想在紀危舟的刻意勾引下而失去原則,隻得硬氣罵了聲“貪心”。
紀危舟聞言,慢聲道:“可以嗎?”
崔時清忍得面色漲紅,甕聲甕氣地應:“可以什麼……”
“可以貪心嗎?”紀危舟凝視着她,粲然笑了。
強撐的理智随之崩塌,崔時清不記得自己還說了什麼,但她記得,為了博取美人之笑,她做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