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下了很大的雪,壓彎了竹林的枝頭。
那晚他們喝了很多的酒,月亮一直都在,但有些事就算接着酒意和月亮都無法訴說。
天亮了,他們散了。
“你人不錯,還算誠信,但我玄冥宗與血月門有仇,下次見面,我們會是對手,不會再這麼心平氣和。”楚與非最後行了個江湖禮,孤身一人帶走了昏迷的餘安澤。
而他隻能在那場風雪中見證着他們的同歸。
***
時間回到現在,當年的圓月已經半殘,挂在這漆黑的夜空,卻也并不顯得夜的單調寂寞,因為底下的煙火已經足夠熱鬧。
四方賭坊,人妖鬼這帶最大的賭場。
紅燈搖晃,紙醉金迷,妖妖鬼鬼還有各色各樣的人。
楚與非赢了大把的錢财,卻未全部帶走,“剩下的,當是本姑娘的打賞吧,搶去吧。”
說完,她轉了身,手指搖晃着裝滿錢财的乾坤袋,步伐輕盈便要出這賭坊。
在她身後是各種小鬼吵嚷着搶銀錢。
卻聽見一人喊道:“慢着。”
“怎麼?”楚與非拿住鞭子,“想感受下我手裡鞭子的厲害?”
“過會兒有好東西,你賭還是不賭。”隻見,一人面蛇身、抽着煙袋吐霧的妖娆美女向她而來。
此人正是這四方賭坊的老闆——竹葉青。
如果要用一句話來形容她便是桃花面蛇蠍心。
她那雙眼風情萬種,窈窕曼妙的身姿勾魂奪舍,不過與之相對的那顆冷冰冰的狠辣心腸。
且不說她的賭坊沒人可以賒賬後還能完好出去,畢竟能在人妖鬼這種亂地界開這麼大賭坊的就絕非一般的能耐和心狠。
就說說她的那些前夫們,上一任前夫是個狼妖,因負了她,便被生生活剝而死,剝下來的狼皮被她做了毯子,拔下來的牙被做成了凳子,上上個前夫是個人類,因為嫌棄她是妖,請道士來收她,就被她煉成一小鬼不入輪回生生世世都隻能在她手底下被磋磨,還有上上上個前夫……
總之她的前夫們都挺慘,外人也因此道她是蛇蠍毒婦。
不過,她本身就是蛇妖,也确實是條毒蛇,不過她更喜歡别人說她是條美貌的毒蛇。
“不賭,沒興趣。”楚與非看着這條蛇纏了過來卻無動于衷,她可知道這蛇沒安好心。
“别嘛,楚大小姐來一趟,不賭也好歹見見,今晚這半妖可是個上等貨色,好看得緊,還是個純情少年郎呢。”她周圍煙霧缭繞,讓楚與非都有些看不清路。
“這麼好的貨色你自己不留着?”楚與非很淡漠,她上次欠這麼多債全因這條蛇。
這回說什麼都不能上當了。
“自己留着不如賣錢,男色而已,跟金錢比起來又算什麼,況且我又不喜歡弟弟。”這條蛇妖道。
不喜歡弟弟,呵呵,之前找的全是年輕俊美的男子做陪床。
楚與非當然不會信她的,也不打算和她糾纏。
“我跟你一樣,我來你這裡隻為了赢錢,赢我上次虧的錢,除此之外沒什麼想法。”楚與非冷冷看着她,“還有,竹老闆,你這是開的賭坊,又不是青樓,想留住我也不必纏我身上吧,我是女的你應該清楚吧。”
“我當然知道,隻是蛇性本淫,看見楚大小姐這麼美的臉我也有些忍不住想近距離欣賞欣賞啊。”說着,她便要挑楚與非下巴,她覺得逗楚與非實在是太有意思了,除了楚與非還沒什麼人喊過她竹老闆,都是喊她毒婦,不過無所謂,她最讨厭的稱呼是老闆娘。
可楚與非不是什麼老實等着被撩的性子,還沒等她碰上來,楚與非便拿住了她伸來的手指,“千年蛇妖,也輪不着拿我逗趣吧,莫不是輸不起。”
說着,楚與非從袋子裡拿出了部分靈石,“别纏着我,我有事。”
蛇妖見楚與非油鹽不進也隻好放下手了,蛇尾變成了大長腿,雙腿交疊順勢倒下,浮起的狼牙座正好将其托起,“好吧,那楚大小姐,慢走不送,等會兒别回頭進來。”
此時賭注剛好開始,全場開始歡呼起來。
楚與非與那牢籠裡的半妖擦肩而過,那麼一瞬,楚與非竟有種熟悉的感覺。
江令舟???
不會吧?不應該啊?
那家夥再怎麼慘也不可能淪落到這個地步吧,他十六歲可是能憑借一把刀登上血月門門主的人。
十八歲都能孤身進她玄冥宗大牢,單挑那麼多宗門長老了。
不至于五年前這麼慘吧。
難道時空逆轉,因果輪回,他也被人當賭注了?
楚與非想了想還是轉身回了賭坊,胖倉鼠看見她忍不住要哭了出來,“你個沒良心的主人,你還記得你還有個靈寵被留這兒了嗎?”
結果楚與非越過了它,而且完全沒聽到它的話。
……
更沒良心了!
胖倉鼠痛斥道。
簡直枉費它替楚與非請求它無數的鼠族先輩的庇護。
“就知道你會回來的。”蛇妖抽着煙袋,在一片吞雲吐霧中隐去了。
某人的人情她已經還完了,也就沒必要摻和了,反正這場大賭局最後的赢家一定是楚與非。
楚與非急忙撥開層層人群踏上欄杆向下望去。
還真是江令舟,不過不是他五年前的模樣,而是她重生前那年見他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