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扶蘇松了口氣,二人就好像本來也沒什麼話可說那般,一直沉默着。
江扶蘇實在有些被這死寂逼的受不了了,他其實很了解病重之人,難以挪動身軀,于是格外渴望陪伴,恨不得抓住一個不停的說,希望能夠拖延時間将人留得久一些,更久一些。
可是淩霜根本就什麼都不說,他反倒是像用沉默趕人似的。
江扶蘇忍無可忍:
“你怎麼知道是我?”
淩霜這才開口道:
“聽得出你腳步聲。”
江扶蘇一臉震驚:
“這都能聽得出來?你不是修為盡毀,怎麼耳力還這麼好!”
此言一出,江扶蘇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子,當真哪壺不開提哪壺。
淩霜輕輕淺笑,但卻因為疤痕給人感覺很怪異,江扶蘇說不上來,那笑也像哭。
“可能是天生的吧,我聽力,視覺,嗅覺,都比較好。”
淩霜的聲音很淡然,似乎太過平靜,平靜的令人感覺不正常。
江扶蘇一時半刻不知道如何接了,便沉默着将人抱回床上,猶豫了片刻,才道:
“我晚上再來看你。”
此言一出,他似乎見淩霜面色閃過一絲驚訝,江扶蘇有些不解,他出了門,想了一路,擡頭看了看天,這才終于想通。
淩霜白日都是不睡的,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好像就是分的清,所以這讓很多人都有一種,淩霜其實還看得見的錯覺。
如今細想,原來是因為這個。
今日是陰天,氣溫偏冷,對于他們這些修士很難感覺到這麼細微的天氣變化。
但淩霜不一樣,他修為盡毀,身軀以與未踏入修行者的普通人一般,自然對冷暖的感知更為敏感。
江扶蘇覺得淩霜有些可憐,昔日舊友少有人來看他,明明往日關系不錯,今朝卻都疏遠。
晚上再去時,江扶蘇攔了送餐換藥的弟子,細細詢問了一番注意事項,便主動想要接替。
在将此事禀名了江滿吟後,這才将此事交給江扶蘇去做。
江扶蘇推開門,他還是第一次這般正大光明的進去。
不知道是不是平日偷偷摸摸慣了,今日居然還有些怯場,突然有點後悔,自己是不是不該接替他人,讓淩霜難堪。
江扶蘇沉默的将米飯與菜拌好,一口口喂給淩霜,吃了小半碗,他便咀嚼的慢了。
江扶蘇又喂了兩勺,淩霜囫囵咽下:
“我吃飽了。”
江扶蘇望着那小半碗的飯,不過才四分之一的量,他記得淩霜平日飯量從來不小,雖然從不貪多,但這連半碗都不到,實在是太少,也道:
“是不是不合你胃口?”
淩霜搖搖頭,他天天這般不是躺着就是坐着,又沒什麼消耗,根本不餓:
“不怎麼餓。”
江扶蘇狐疑的挖了一勺,自己嘗了一口,味道有點過于清淡,應當是因他傷勢的問題,不能吃太過油膩刺激的。
江扶蘇嘗了一口湯,也很淡,他喂了淩霜兩勺,淩霜隻是暈了暈嗓子,便又不喝了。
江扶蘇突然有一種淩霜活不長了的錯覺,吃吃不下,喝也喝的這般少,傷又傷的這般重,到底何時才能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