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浴缸容量極大,裝兩個成年男人不在話下。
剛剛還捏着人家屁股當饅頭啃的談嘉山,把自己丢到後腦勺去的潔癖撿回來,仔仔細細給浴缸套上了防菌隔髒的一次性泡澡袋。
處理好衛生、放好熱水,他這才回卧室把橫在沙發上裝死、但其實更像是在扮演一根雞肉腸的何應悟扛進去。
何應悟看也不看他,背對着人蛄蛹到浴缸一頭,狠狠擠了一大團談嘉山的洗發水,自顧自地洗頭。
隻是剛剛實在做得太狠,何應悟的腰部以下部位現在都是麻的,坐一會兒就得将重心挪個邊,省得壓迫到出師未捷臀先死的屁股。
談嘉山盯着一身牙印的倔強背影樂不可支,他把人環進懷裡,勤勤懇懇地接過洗頭工作。
“走開,不然我要在水裡放屁了。”何應悟反手甩了串泡沫,威脅道。
談嘉山擰緊眉頭,毅然決然地伸出兩根手指示意去堵,“那我來中斷上遊企業污染生活用水的進程……”
被折騰得無言以對的何應悟捂着屁股轉向談嘉山,屈起膝蓋保護自己才剛下戰場不久的下半身,麻木地交出了自己的自主洗頭權。
“水會不會燙?”
“還好。”
“明早下樓給你打包瓦罐湯和拌粉回來好不好?”
“再來一份水煎包。”
“加醋?”
“多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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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章行程的最後一天,兩人終于從黏得發膩的狀态中抽身,啟程回滇。
退房時,寫着談乘潮姓名的那摞名片仍丢在酒店的書桌上。
何應悟去數過,名片的數量比自己從談家老宅帶回來時要少了一張,但談嘉山沒提,他也識相地沒問。
兩人來回時坐的飛機是同樣的航班号,但原本他們各自都不自在的社交距離被實質性的親密關系打破以後,一切與來時又有了些細微的差别。
比如主動選擇坐在窗戶那側的何應悟不再開窗看雲,甚至還會從毯子底下把手伸過去,讓因為飛機起落而焦慮的談嘉山攥着解壓;一坐飛機就犯困的何應悟不再強撐着睡意東倒西歪,眼皮子一沉就理所當然地往談嘉山身上撲,把對方當長條抱枕使。
在昆彌機場取托運行李時,兩人正以搖賽博骰子的方式決定推車人選。聽到招呼聲,他們齊齊回頭,與同樣趕臨近航班回來複命的楊钰打了個照面。
“好久不見!小何弟弟還是那麼可愛!”
楊钰不動聲色地将視線從兩人背包上挂着的類似款玩偶挂件上收回來,笑眯眯地戳着與自己向來不對付談嘉山的肺管子:“談老師也保養得人模人樣的,一點都看不出是三十歲的老男……”
“二十九歲零十個月,謝謝。”
或許是因為這幾天性生活和諧,談嘉山心平氣和地拿了份伴手禮送給來人,語氣溫和得簡直不像本人,“多吃點凍米糖,這個黏牙,沉默是金。”
見談嘉山還是這幅死德性,楊钰反而放心了些。
她懶得等的士,自來熟地擠上何應悟他們叫的網約車,從副駕駛轉身往後問:“對了,七月的評審大會郵件已經下發了,你今年升資深評審員應該沒問題吧?”
“嗯,清單内材料已經在準備了。”
“什麼什麼?”埋進談嘉山的包裡找零食吃的何應悟擡頭,插進兩人的談話中,“哥今年可以升資深評審員了嗎!”
楊钰接過他分來的手指餅幹,點點頭,說:“是啊,他是上屆唯一一個評審積分達标的,就隻差‘至少為自己的隊伍裡招納一名新成員,并引領其通過六個月的試用期和一年的考察期’這一項考核指标沒達成……但今年這不是有小何弟弟你嘛!”
“哦!”
何應悟不知道自己的考察期結果也算在談嘉山的晉升指标裡,後怕之餘又慶幸自己沒給對方丢人,表現得比自己要升職還興奮。
“對了,小談,資深考核期間你打算……”
“到了,”談嘉山打斷了楊钰的話,摸了把正聽得專心緻志的何應悟的腦袋,說:“先下車吧。”
機場到公司的路程太長,何應悟攢了好幾個零食袋子。
最近的垃圾桶距離下車點也有大幾十米,趁着何應悟跑去丢垃圾的空檔,楊钰壓着聲音問:“你們倆?”
“嗯。”
連戀人動不動找誰聊天都要盯着的談嘉山清楚,以何應悟的心眼子和嘴碎程度,大概率是瞞不過這位以觀察力著稱的現役資深評審員,他便幹脆利落地承認了兩人的關系。
楊钰顯然沒有發難的意思,畢竟一位是與她屬性相克但專業能力和人品一樣過硬的多年同事、一位是天賦異禀且讓她極為看好的後輩。
“評審大會在即,交叉審計中關于親屬回避與利益相關的監察力度會比平時要強得多,你們在開具酒店水單和核對差旅消費清單的時候要更謹慎一些。”隻是她幹這行時間更長,考慮得也多些,“我知道朝夕相處是容易出現這種情況,這很正常。隻是你剛剛打斷我,是不是小何還不知道你晉升資深評審員以後,有為期一年的獨立成隊拓新區考察期?”
見談嘉山抿着嘴不說話,楊钰心裡咯噔一下,急問:“按照現在的積分速度,小何最快也得等到後年才能從助理評審員升評審員;你這一走,他就被輪空了。但你應該也清楚現在幾個組内有流動位置的項目組長有多難搞,在這個節骨眼上搞對象——”
“談老師!楊姐!”
丢完垃圾的何應悟離公司門口更近,他邊往建築物的方向走,邊朝看不清神情的兩人招手,示意他們跟上。
“我會提前安排好的,謝謝钰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