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嘉山抽起行李箱的拉杆,将臉轉向何應悟的方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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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年紀比較大的那批員工已經歇下了,但這個點對于年輕人來說正是出門吃喝玩樂的好時候。
走廊裡人來人往,說說笑笑,抱着筆記本電腦的何應悟一一打過招呼、又拒絕了好幾位同事的宵夜邀請後,停在靠近走廊盡頭的宿舍門口。
他調整好不太自在的站姿,抻平整洗完澡後剛換上的睡衣,按響了門鈴。
咔哒一聲,門被打開,音樂聲從隔音極好的房間裡洩出。
手裡還握着軟毛刷的談嘉山将視線從挂鐘上收回來,望向何應悟,有些驚訝:“來得好早。”
“我想早點過來找你。”何應悟回得飛快,隻是不知為什麼,他的聲音飄得厲害。
“先進來吧。”
何應悟如釋重負地跟着指引拘謹地坐在沙發裡,把筆記本電腦擺在茶幾上。
由于何應悟比約定好的時間要早到半小時,給人倒了杯水以後,談嘉山又坐回了還沒打理完的西裝前,繼續未完成的護理工作。
談嘉山的西裝大多經曆過高壓定型,胸襯領型設計也極為特殊,懸挂時都得用上寬炳圓弧的專用衣架,以恢複面料張力、防止肩線變形。
與那種可以随意丢進滾筒洗衣機裡洗滌的棉質地服裝不同,水洗、甩幹會導緻西裝面料變形,甚至導緻内襯分離,一般得定期送去幹洗、壓燙。
但為了保持面料整潔,談嘉山還是養成了在家用毛刷清潔、保養西裝的習慣。
為了避免過硬的刷毛磨損面料光澤,他特地買了把刷毛細膩柔韌的馬毛除塵刷。
作為評審小組的組長,差旅項目裡談嘉山的工作會更多一些,忙得晚了時連打豆漿和敷面膜便顧不上,更提不上抽出時間給西裝除塵了。
這個時候,何應悟便會主動承擔起鳥管家的責任,擔任起談嘉山的營養師、護理師兼服裝打理師的身份。
那把除塵刷用的是兩根指節長短的白色馬尾毛,刷毛柔和、密實,用指頭撥過去,手感像是在摸細軟發質的發茬子。
都是用軟毛刷輕掃面料,何應悟幹這活的時候,隻覺得自己像霸總小說裡台詞隻有一句“少爺他好久沒笑得這麼開心過了”的管家;但同樣的動作被談嘉山做起來卻格外賞心悅目,像是正在為一匹價格昂貴的純血賽級馬梳理鬃毛。
耐心極強的談嘉山好像很擅長做這一類的事情。
被對方逮着洗漱的時候,何應悟簡直是被當成豆腐洋娃娃對待——洗澡要從耳根搓到腳縫,遇到手肘、膝蓋這種角質較厚的部位,還會換粗砂的毛巾給人磨得發光;洗頭的流程就已經很繁瑣了,在吹幹前談嘉山還會找來護發精油給何應悟揉一遍,梳頭時更是講究先從發尾梳開,再抵着發根向下梳。
噢,更不用說事後清理的環節了。
想到這裡,何應悟并緊的雙腿調整了成了二郎腿的姿勢。
“你買給我的領帶拿回來了。”
房間裡的音樂切到了下一首,曲風要更為低沉暧昧一些。談嘉山洗過手,從幹洗店的袋子裡翻出領帶,走到何應悟身旁坐下,順手把它挂在何應悟的脖子上,撈過筆記本檢查起白天給人布置的工作。
收尾的整理工作多而繁瑣,且多以數據類為主,因此談嘉山核得格外認真。
徒留何應悟在一旁坐立難安。
由他親手寫下的帶有談嘉山名字的刺繡部分位于窄端内側,系在脖子上時,名字恰好會貼在靠近心髒的胸腹中央,隻是有襯衫隔着,存在感不會太強。
但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故意的,布料挺闊的領帶挂上來時,窄的那一頭順着何應悟的領口滑進衣服裡,貼着皮膚,粗粝且存在感十足。
難受,好想撓一下……可他的兩隻手都正被談嘉山抓在掌心當面團捏。
趁着對方正忙,何應悟自認為神不知鬼不覺地湊過去,上半身靠在談嘉山的胳膊上蹭了幾下。
為了避免襯衫布料堆積影響行動,談嘉山是有在手臂上戴防滑袖箍的。
隻是做西裝配件的商家總喜歡在實用性以外的裝飾方面下功夫,簡簡單單的一款光面高彈織帶,在皮革和金屬的裝飾下多了點不一樣的味道。
談嘉山的健身頻率高,手臂比何應悟的足足粗了一圈,藏在衣服裡時還不顯眼,被袖箍一束縛,簡直是……
禁欲又暴力。
袖箍随着談嘉山的動作動了動,靠外金屬扣毫無預兆地剮蹭了一下何應悟胸前的皮膚,給人激出一層雞皮疙瘩。
有過實質性的親密關系以後,雙方大多會失去對正常社交距離的把控。
以前與談嘉山在同一間屋子呆久了,何應悟都會覺得不自在;可如今他半個身子都貼在談嘉山身上,仍覺得兩人不夠親近。
音樂又切了一首,前奏的人聲吟唱輕而緩慢,叫空氣中被兩人默契忽略了十幾分鐘的電動馬達震動聲更清晰了些。
談嘉山終于舍得把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開,握住何應悟已經燙得快着火的臉,左右晃了晃,“臉怎麼紅成這樣?”
何應悟抽出手,從側面環住談嘉山的脖子,把臉埋在對方肩膀上,半天才悶悶地說:“有點……”
“有點什麼?”
“有點難受……它一直在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