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去吧!”
*
幾分鐘後,文森特·墨菲走進了整條街唯一還開着門的酒館。他打算在這裡湊合一夜。
推開門,風鈴丁零當啷地響起來。
墨菲:“你好?”
“晚上好。”酒館裡隻有一個30多歲的金發男人,他站在吧台後面,正拿着塊抹布擦拭酒櫃。
“喝點什麼?”男人問。
“給我來點威士忌吧,或者白蘭地。”墨菲坐到吧台前捋了捋頭發上的雪片說,“算了,随便給我什麼,隻要能暖暖身子。”
“好的,這就給您上。”
男人轉過身去倒酒,墨菲看了眼手表,差10分鐘9點,很顯然他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在晚飯前趕回去了。
計劃泡湯。
“給。”男人将一杯伏特加推給墨菲,笑道:“您要的‘随便什麼’。”
墨菲并未理會對方的玩笑。
“謝了。”垂頭喪氣地道謝後,他将那杯酒一飲而盡,然後劇烈地咳嗽起來。
“Good god!慢點喝!”男人拍着墨菲的後背幫他緩解咳嗽,“那可是烈酒,你會把肺炸掉的。”
“随便吧,總比聖誕夜回不了家注定被老婆抛棄強。”墨菲喘着氣抱怨,“謝謝,我是文森特·墨菲,叫我文斯就行。”
“伊恩·懷特。”對面也自我介紹道,“退伍軍人,現在是這家酒館的老闆兼酒保。”
原來是這樣啊。
墨菲點點頭,心裡肅然起敬。
“那麼,文斯——”懷特回到吧台,重新給墨菲倒上一杯酒推過去,随後雙臂交叉趴在台子上,“你剛剛說你的妻子即将離開你,那是怎麼回事?”
說到這個,墨菲像是被點着了。在接下來的40分鐘裡他對新朋友大吐苦水,把這些年積攢的苦悶一股腦全都說了出來。
懷特老闆沒表現出一丁點不耐煩,隻是靜靜的聽着墨菲抱怨。直到瞥見對方公文包上的阿森納隊标,他才眼睛一亮打開了話匣子。
“你為阿森納工作嗎,文斯?”懷特問,“那個英超球隊阿森納?”
“對。”
幾杯酒下肚,墨菲已有了醉意。他把公文包甩到台面上,然後對懷特擺擺手。
“我是個球探。”墨菲相當自豪地說。
“那你平時的工作就是——到處搜羅孩子?有成為足球明星潛力的那種,對嗎?”
“一點沒錯。”墨菲承認道,“可你知道嗎,這份工作最難的不是來回跑,而是應付家長。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把孩子塞進球隊,然後幻想未來能賺大把鈔票滿足私欲……可惜那些孩子沒一個有天賦的。”
“是嗎。”
“對極了。見鬼的家長,隻把孩子當做跨越階級的工具。很多時候我看着那些男孩的眼睛,從裡面一點對足球的熱愛都看不出。”墨菲大咧咧說着,通常情況下他不會這樣刻薄。
伊恩·懷特突然大笑起來。
“要我說今天是你的幸運日,我的朋友。”他敲了敲墨菲面前的桌子,“你要找的有天賦的、能成為未來大明星的球員就在這裡!”
“什麼?你是說——你嗎?”墨菲被逗笑了,“雖然我們不接受成年人試訓,但看在我的面子上,俱樂部或許會對你放寬些條件。”
“當然不是我。”懷特說着伸手指向身後牆壁上的一張照片,“看這兒,這是喬喬,喬納森。我向你保證,如果他去踢球一定會成為新一代家喻戶曉的明星!”
成為球星嗎。
墨菲并沒有把這話當真。但為了表示尊重,他看向那張照片。
那是張合照。
懷特指向的男孩看上去11、2歲的樣子,皮膚很白,有一頭紅色、或者說姜黃色的卷發和兩顆虎牙。
同時,他穿了件很松垮的球衣,身上髒兮兮的,像是剛赢了比賽,比着剪刀手,眼睛彎彎。在一群成年人當中,數他笑得最燦爛。
是個很漂亮的男孩呢,墨菲想,才這麼小就展現出迷人的氣質,可以想象未來長大成人後會是怎樣引人矚目的存在。
看着這孩子,就像看着一個更年輕、更有愛爾蘭味道的貝克漢姆。
但這并不能說明什麼。
至少不能說明這孩子的球技和他的外貌一樣出衆。
“你不信我說的話對吧。”懷特老闆看出了墨菲的輕視,他噴了噴鼻腔音,甩出一沓照片到墨菲面前,“看在聖母瑪利亞的份上,我發誓,你不會找到比他更厲害、更天才的孩子了!”
大家都會這麼說自家孩子。
誰都一樣。
“我家孩子一定會成功!”“你難道看不出來嗎?我兒子是英國的貝利!”
這些話聽得他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于是墨菲喝了口酒,往照片上一趴,“饒了我吧……”
“我沒騙你,看——這是我見到喬喬的第一天。當時社區裡正在比賽,他半場才被換上去。”懷特對着墨菲的耳朵說道,“告訴你吧,喬喬上場前比分是2-0,喬喬上場後比分變成了2-27。”
“噗——”
墨菲把酒全都噴了出來。
“多少???”
“2-27。”懷特老闆驕傲地說,“順便,再告訴你一件事,那場比賽,喬喬被換上去踢的是門将。”
文森特-墨菲下巴徹底掉在了地上。現在他開始感興趣了。
“再跟我說說這個喬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