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你為什麼總不回我戶部上的折子。”胤祥上次親自抄了一份戶部折奏,期待胤禛能發現,給些回複并誇誇自己。然而,看到發回來的折子後,胤祥還是失望了,于是決定讨伐胤禛。胤禛從山西巡撫諾岷奏報的米價昂貴官兵折米銀不足買米折上擡起頭,不禁一笑:“王怎麼還在意這個?”見胤禛讀諾岷的折子都比讀自己的認真許多,胤祥拉住了胤禛的胳膊,不允許他随便糊弄過去,堅定道:“今日皇上必須給我個說法。”
胤禛實在沒想到胤祥還真的要理論這個,倒是更好奇原因了:“王先答我的。”胤祥有些不好意思,卻又堅強地用嘟囔聲不知不覺抗議出一大串來:“你不僅總是先看督撫的折子,還回複很多。也許是因為我天天在旁邊吧,所以你不怎麼需要回我。可是,你每次都将我戶部的奏折與允禩工部的奏折放在一起,一樣不批。讓允禩隔段時間就跟我會考府,較量二十兩之事。你讓我管洋人,又讓允禩負責理藩院,好像也沒什麼區别,甚至他還更重要些,畢竟你不在意洋人……”胤禛難得聽弟弟抗議這麼多,很感動地放下筆,努力忍住笑意,堅持先稱贊道:“我的王真是聰明,我待你與允禩一樣公正,此事我怎麼說,别人也不信,你倒是推出來了。”胤祥本來還準備聽聽禛的花言巧語,若騙得自己相信了,就不追究了,他倒好,竟直接承認了。胤祥不滿地伸手推胤禛,反被握住了手腕,将他拉過來抱進了懷裡。
兩張臉貼得很近,讓胤祥都氣不起來了,看到胤禛帶着溫柔的笑意望向自己,微微泛青的胡茬還很可愛,胤祥忍不住摸了摸。胤禛抱到弟弟了,自然比平常更有耐心地解答他的笨問題,“看來還是要陳述朕的冤情了。”胤禛感歎着一般解釋:“我隻能說,我待吾弟與允禩及各處屍位素餐的官員無異,意思是,有多愛你,便有多恨他們,有多信你,就有多防他們。至于公務安排,你也知道,自明以來,六部早已不中用了,哪個部門都差不多。”見胤祥沒什麼意見,胤禛收緊了胳膊,許願似地繼續說:“我隻希望你能做自己喜歡的,順便幫我斟酌些需要保密的事,然後讓允禩等人為瑣碎之事多奔波,奔波多了,他們便越覺得自己沒用,也能安分些,省得結黨營私……”胤禛将這殘忍而特殊的“平等”對待,第一次說得如此露骨又淡然,讓胤祥都不禁抱住了他的脖子,耐心地聽着,一如胤禛耐心聽自己反抗。胤祥覺得被胤禛抱着,自己真的很像個孩子,可以随心所欲地慢慢表達,無論對錯,都能被耐心地教着,心裡很輕松。又聽胤禛說出這些理由來,胤祥心更軟了,原來真正的愛憎分明是這樣的,在他那裡,愛和恨都是竭盡全力的。
胤祥模糊地感覺到,其實,自己和允禩、允禵他們真的被很相似地對待着,又像是身處兩個極端,這其中的道理,胤祥想不通,也懶得再想,他大概明白這就是胤禛的全部情感,愛恨交織,如愛一般恨,如恨一般愛。自己常常在小人那裡吃虧,有時回來對胤禛作威作福,他再去處置他們,自己差不多也就算是找回吃過的虧了,雖然胤禛的愛與他的恨一樣可怕,但還是好讓人喜歡,受益也夠多了,隻能對着胤禛點頭:“好吧,那我允許了,我以後不對雜事那麼認真就好。”胤禛用鼻子蹭了蹭胤祥的:“這就對了。六部有張廷玉一人足矣。戶部和會考府隻是審計部門,不過摳出點皮毛,終不能替我開源,讓你“總理”戶部隻是種威懾,我還預備給每個部都派個王看着。要想充實國庫,還得指望地方,所以我要親自盯着他們。當然,有什麼要商量的,我也隻能和你商量,别人我信不過。”胤禛瞥了眼諾岷的折子,從容地說着他的設想,自信、堅定又輕松,他收了收手上的力氣,湊到了胤祥脖頸間:“傻瓜,我是皇帝,能利用的人數不勝數。但對你,我隻是胤禛,除了那些你真心想做的,我無需你做任何事。你是你,我便摯愛,你還在,對我來說就是最重要的,這一點,天下所有人都做不到。江山也不換。”
胤祥脖子被聞得癢癢的,聽了胤禛的話,心都癢了很多,連忙轉了話題,“知道了。你看到我從造辦處帶回來的物件了嗎?”方才帶着些東西回來,胤禛剛好在議事,胤祥等了一會兒,先檢查了自己的折子,就忘了分享,這時才想起要提醒胤禛。胤禛當然明白弟弟的小心思,很配合,“好,王子介紹給我聽聽罷。”便松開手,由着胤祥逃出暖閣。
胤祥自覺自主地從殿外搬回了一個有些大的吊屏,看起來就像是吊屏自己在動,他那單薄的身體快被壓塌了似的。胤禛連忙過去幫忙:“為何不讓下人搬。”說完就要傳人進來。胤祥也沒意識到這玩意兒還挺重,主要還不好控制,但也許是自己太久沒鍛煉了,如今又輕了一些,承受不太住。胤禛一邊幫着搬,一邊心中暗忖,自己這個弟弟有些力氣,但就是愛瞎折騰,一點不怕累的樣子,都是跟先皇學的,有時突然就受不住了,這樣下去對他身體不好,該控制時還是要控制下。“我自己行,而且這是你寫的‘福’字。”胤祥已經在解釋,讓胤禛感動又無奈,可他就是喜歡胤祥關心那些他覺得沒必要小心翼翼的事,周全他無暇顧及的細節,但看到了也隻好幫忙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