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他在這種時刻總有一種灰姑娘的感覺,穿上水晶鞋,等音樂會結束,一切都會回歸原樣。
不過,現在的他已經沒有那樣自卑的倉惶感,隻剩下幸福與從容。
直到安可結束,在排山倒海的掌聲中,方黎帶領整個樂團鞠躬緻意。
大家都很累了,好像參加了一場接力賽,每個人的胸膛都因劇烈呼吸而快速起伏。
可就在包括方黎在内的衆樂手都認為可以回舞台休息的時候,掌聲突然又熱烈了起來,不僅如此,掌聲還伴随着歡呼聲。
标注着漸強符号的歡呼聲,聲音之大就快将屋頂掀翻。
很快,方黎看到了無數的閃光燈,刹那間的強光閃得他睜不開眼。
與此同時,他聽到有人在喊:
“葉君歌!葉小姐!”
“真的是葉小姐!”
葉君歌?
閃光燈帶來的暴盲剛剛散去,方黎就看到了葉君歌。
此刻的她正捧着一大束顔色淡雅的花,身着白色長裙,配上這束花顯得面容更加清麗。
她的眼裡隻有譚諾,歡呼聲成了她的裙擺。
“祝賀你,”葉君歌的笑容美得讓人無法直視,“演出非常成功。”
一時間,又是一片閃光燈。
方黎實在睜不開眼睛,台下又太亂,他聽不清譚諾說了什麼,隻能隐約聽到“謝謝”、“我的榮幸”之類的回應。
顯然,對于葉君歌的到來,譚諾是非常欣喜的。
簡單聊了幾句,葉君歌就挽着譚諾的手臂一起走下了舞台。
但是很可惜,方黎的視野還滿是閃光燈殘留下來的斑塊,他低下頭,錯過那二人從面前經過的瞬間。
他承認自己是故意的,閃光燈造成的不适隻是個幌子。
等回到後台,他正低頭收拾小提琴,可八卦王蕭影卻忽然湊過來,小聲地問了句:“咋了?傷心了?”
“嗯?”
方黎無語,選擇裝聽不懂。
“裝什麼傻?”蕭影的臉上寫滿了“我懂的”三個字,“君歌突然來,你傷心了吧?”
方黎擡起眼皮,面露不悅的問:“我為什麼要傷心?你誤會什麼了吧?”
蕭影半笑不笑地說:“誤會?你當我傻啊?”
方黎蹙起眉頭:“我們都是男的。”
“噫,這年頭滿大街同性戀,有什麼新鮮的?”蕭影理所應當地說。
這時,程纓忽然蹦蹦跳跳地跑過來,這姑娘臉都紅了,手上拿着樂譜和筆,興奮得不行。
“我要到葉君歌的簽名了!”程纓的聲音都在抖,“話說一會兒還有慶功宴吧!?我也要去!”
提到慶功宴,蕭影竟突然臉色一變:“方方,我先撤了,譚諾如果問就說我家裡還有燒雞沒吃,不吃就壞了。”
“啥?你給我站住!”方黎看那家夥跑的比兔子還快,立馬追過去拽住對方手腕,“跑什麼啊!什麼燒雞快壞了?你覺得譚諾會信嗎?!”
“你想個别的理由也行,反正我不能去什麼慶功宴。”蕭影一改往日不羁的作風,那慌張的樣子讓人很想笑。
方黎大概猜到這人為什麼要跑了。
“你怕見莫紅葉吧?”這下八卦的人換成了方黎。
聽到這個名字,蕭影眉心陡然一蹙,一聲細不可聞的歎息後,他無奈的說:“怕,當然怕。你可千萬别變成我這樣。”
方黎愣住了。
蕭影趁此機會掙開他的手逃走了,可他卻也沒有繼續追。
“别變成我這樣?”程纓邊重複着蕭影的話,邊走過來,隻見她疑惑地朝方黎眨眨眼,問,“什麼意思?”
“我也不明白,”方黎撒了個謊,然後強迫自己保持平靜,朝程纓微笑說,“先換衣服,然後我們一起去宴會。”
“好!”程纓不疑有他,笑着就跑掉了。
而方黎的笑容逐漸消失。
因為他感覺自己好像又聽到了十二點的鐘聲。
他自嘲地想,本來已經告誡自己不要再抱有幻想,為什麼要故意陷入痛苦之中。
但是沒辦法,感情就是這麼沒有邏輯,他确定自己就是喜歡那人,從前是,現在也是。
方黎歎了口氣,回到休息室繼續收拾東西。
他有些口幹舌燥,随手拿起一瓶礦泉水仰頭灌了下去,他喝得有點急,水順着唇角流了下來,打濕了他的衣襟。
随後,他放下水瓶,掏口袋尋找譚諾給他的那方手帕,他的最後一口水還來得及沒有咽,然而就在此時,他突然注意到不遠處的門邊似乎站着一個黑色的人影。
他有些奇怪,順勢瞄了一眼,可就是這一眼,就害得他被水嗆到,甚至劇烈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