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平常再兇悍的女人,遇上發了狂的男人也是招架不住。
吳氏捂着一陣一陣抽痛的腹部,連滾帶爬地躲到黃老太太身後。
“大爺瘋了,母親救我,救我!”
豈料那黃家大爺竟似得了失心瘋一般,不管不顧地甩着革帶朝吳氏身上招呼,吳氏東躲西藏,那革帶竟險些甩到老太太臉上。
“住手!你這個孽障!你……你們果真是想氣死了我這個老太婆,好早些将你老子留下的家業敗光。”
黃老夫人砰地拍響桌子,扶着李嬷嬷的手顫顫巍巍起身,親自将臉色煞白的吳氏給扶了起來,對戰戰兢兢躲在門檻外的小丫頭道:“沒眼力見的東西,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去将鄒二姑娘請過來給你家夫人看看。”
黃仁德的這一腳着實踹得不輕,玉婵看過後,在肋下青紫的地方為她上了藥油,又為她施針止住了疼痛,至于内傷還需好生将養。
吳氏到了這會兒都還驚魂未定,也沒了平日的跋扈,隻直挺挺地倒在床上嗚咽不止。
老太太按了按隐痛的額角,轉身瞪了一眼一臉不耐煩的黃仁德,卻狠狠跺着手裡拐杖道:“你這孽障,給我跪下!”
李嬷嬷見狀,忙将丫鬟仆婦們都趕了出去,叫人在院門口守着,沒老太太吩咐誰都不許放進來。
玉婵看着眼前的情形,主動告辭。
“老夫人處理家務,我一個外人實在不便在場。既然您和夫人都沒什麼大礙了,我便先回去了。”
誰知老太太卻斬釘截鐵制止了她:“你這丫頭先别走,這事兒也同你相幹,留下來當面說清楚,省得将來誰心裡再生怨氣,惹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來。”
最後一句,老太太是沖着吳氏說的,吳氏聽了羞愧難當。
她隻是有些不忿老太太對這個無親無故的外人太好,不滿這丫頭不買她的賬,卻從未想過要害她性命,更不敢去通什麼匪。
更何況她算計來算計去,險些将自家兒子折進去了,她心裡真有些後怕了。
老太太将她面上神色盡收眼底,再看一眼那個不知悔改的逆子,轉而又對李嬷嬷道:“去,去将老太爺的靈位和家法一并取來,今日我便當着他老子的面好好處置了這孽障。”
黃仁德一聽連忙撲通一聲跪下,也不顧外人在場,伏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起來。
“娘,兒子知道錯了,請娘千萬不要動怒!”
老太太垂着眼,一臉漠然地看向這個人到中年,又因常年縱情聲色被掏空了身子的兒子,等着李嬷嬷領着人取來黃老太爺靈位共一把三寸長的戒尺。
老夫人這才扶着玉婵的胳膊起身,給老太爺的靈位上了一炷香,顫聲道:“都是我這老婆子不好,叫你死了那麼多年都不得安甯。”
言罷又轉身對着老大兩口子道:“你二人蛇鼠一窩,誰也沒比誰好到哪兒去。”
“首先是你,吳氏!此事因你而起,你可知錯?”
吳氏臉色煞白,垂着淚點頭:“母親,兒媳知道錯了。”
老太太眯了眯眼:“說說,你都錯在哪裡?”
吳氏咬着唇,面頰一點一點漲成豬肝色:“兒媳錯在不該起貪念,不該對母親偏疼鄒二姑娘心懷不滿,更不該受小人的唆使,險些釀成大禍。兒媳知錯了,母親要打要罰,兒媳……兒媳都認。隻求母親看在幾個孩子的面上……莫要将兒媳趕出門。”
老太太别過臉去,有些失望地搖搖頭:“你竟還不知道你最大錯處便是事事掐尖要強,拈酸吃醋拎不清。從前跟你二弟妹比,跟你那失散多年的小姑子比便也罷了。如今眼見我對這丫頭好點,又起了怨念,殊不知我便是待她再好那也隻是出于感激,又豈會越過一家子骨肉至親?”
玉婵聽得有些雲裡霧裡,吳氏卻是心裡門兒清,正是臊得無地自容,卻見老太太轉向跪在地上的黃大爺道:“你媳婦有錯,難道你就沒錯?”
黃仁德背脊一涼,忙點頭道:“娘說得對,兒子也有錯。”
老太太冷笑着瞥他一眼又問:“說說你又錯在哪兒?”
黃仁德眼珠子轉了轉,自我感覺良好,見母親質問,隻得張口胡謅道:“錯在……錯在沒有早些認清吳氏惡毒善妒的真實面目,險些叫她惹上那群山匪,帶累咱們全家。”
老太太冷哼一聲,接過李嬷嬷手裡的戒尺,啪地抽在了他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