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雀無聲。
秒懂的人看向青着臉的池鯉鯉,孟心詞則直接開嘲邢芷:“什麼叫‘隻考好一次就覺得自己很厲害呀’,邢芷,人家考好兩次啦~”
邢芷羞憤到不行,奪門而出。
穆雨陽旁邊,不确定的聲音弱弱響起:“………五班的池,池映雪嗎。”
“沒錯!”穆雨陽臉上的笑和考第一的人是他一樣,“數學、生化滿分,總分708.5!”
“生化滿分?!這次化學那麼難,我有個方程式都沒配平,她怎麼考的?”
“我聽上上屆學姐說,咱們市内自命題考到六百七八,高考就能沖七百了……”
“上次考完池鯉鯉邢芷不是到處說人家是作弊的嗎?難道池映雪救了校長的命,次次都能作弊呀!”
“就是嫉妒,校園女神投票不也造謠孟同學麼………”
池鯉鯉在座位上攥緊裙擺,難堪不已。
自從期中考試那天後,她見到池映雪就躲着走。池鯉鯉發現自己需要好好思考一下對她到底是怎樣想的。
可在那以前,她更擔心星橋哥哥。
沈阿姨看上去很溫柔,和星橋哥哥一樣,對她也很好。但上次籃球賽,星橋哥哥受傷了住院,她看望完臨時折返回病房取水杯的時候不小心聽見沈阿姨教訓他的話。
她把他貶得一無是處,還說如果期中沒有像以前那樣保持第一,就會對他徹底失望。
偏偏,池映雪來了虹文。
池鯉鯉連忙回眸,想勸勸他,卻不見沈星橋的蹤影。
他人呢?
虹文對面的湯咖喱店門口。
池映雪今天沒有和萬蘇瑤她們一起吃飯,而是一個人抱着大盒巧克力等待。
迎面的公交下來兩個人,她眼眸驟亮,向許蘋安和裴景跑去。
昨天想到七中,她在三個人的群裡說有些想他們了,沒想到他倆今天就過來看她。
平時都是被萬蘇瑤等人帶着吃吃喝喝,池映雪難得當一回向導,請許蘋安和裴景吃了這家最有名的椰香湯咖喱豬排和蘋果撻。
那兩個人也不和她客氣,吃得很香。
裴景吃飯很快,吃完就掏出手機。
PeiKingU:「你們聯考的分數出來了嗎?」
蘋安果:「難得小聚,能不能不要提成績呀!」
池映雪笑盈盈等他們二人争完,腼腆地打字:「嘿嘿。」
許蘋安秒懂:「噢~難怪又是請吃香香飯又是巧克力,這是考的很好呀~~」
池映雪抿起嘴,難以抑制地揚起下巴。
小雪:「第一哦。」
蘋安果:「!!(鞭炮)(鞭炮)(鞭炮)」
PeiKingU:「(鞭炮)很厲害,這可是虹文的第一,恐怕市裡也是第一了。」
許蘋安想到來之前班上的閑言碎語,解氣道:「太好了小雪!班上之前帶頭蛐蛐你那幾個人最近又開始了,我這就把你的好成績帶回去,狠狠打爛他們的臉!」
一想到那些人說小雪肯定在虹文過得不好,連七中都不敢回就想笑!
拜托,這可是在全國都鼎鼎有名的大虹文、大虹文的第一诶!!
許蘋安對裴景耳語:“你以後要是再缺錢,就讓小雪把她的筆記給你印一份拿去賣,标個‘虹文期中年排第一’,絕對賣飛了!”
裴景:“……謝謝關心,我自己有獎學金。”
“哦對。”許蘋安噘嘴,“你倆都是大學霸。”
裴景瞟了一眼對面小口小口啃巧克力的女生,低眸笑了笑:“那還是趕不上人家。”
許蘋安目光流轉,扯了下嘴角,輕歎口氣,用手機敲了敲池映雪那邊的桌面。
蘋安果:「小雪,你上次不是問我你們虹文那個校霸的事情嗎?我又打聽到了一些事。」
「虐貓那事不知道真假,但……」
她還沒打完,池映雪擦淨手坐過來,點點屏幕,把這一行删掉。
池映雪:「假的。」
「他不是那種人,那次他才是拯救小貓、制裁虐貓者的那個。」
許蘋安:“诶。”
許蘋安:「假的啊,我就說,不然沒法解釋我打聽到的另一件事嘛。」
「他“校霸”的名頭在七中那片是怎麼流傳起來的呢?不知道你記不記得咱們那邊有一條小巷子,一到晚上就人鬼橫行,前幾年鬧出好幾回校内同學被搶劫的事件。」
「後來七中出了個神人,單槍匹馬帶着小弟小妹就去幹倒了那些壞蛋,江湖人稱“霸王花”,就是我們年級俗稱的老大,謝恩雅。」
PeiKingU:「……你們年級還有這号人?」
小雪:「我也沒聽過。」
蘋安果:「你們太out了,聽我講!謝恩雅家裡在市裡有點背景,據說還不小,她又伸張正義,無人阻攔,這就架不住有人打着她這麼好使的名頭狐假虎威。他們不敢在七中行事,跑到橋西欺負人,被住那裡的李聞蟬撞上了。」
「聽說李聞蟬當場就把那群持刀搶小孩手機的人揍趴下了,還報了警!他們就報出謝恩雅的大名,可李聞蟬人家也是個少爺,對吧?他直接帶着警察叔叔去找謝恩雅對峙!」
池映雪聽得驚心動魄。
他怎麼老打架!
對方還持刀!
池映雪趕緊打字:「那之後呢,他們握手言和,就沒事了吧?」
「啊,還沒完。」許蘋安說書上瘾,「卻說那時,謝恩雅正好在“行俠仗義”——就是揍人,警察叔叔于是把他們幾個打包帶回局裡了,你們盛池二把手的兒子和謝恩雅的幹部舅舅一起去撈的人。」
那就是池靜儉。
「他倆就這樣結下梁子,再後來的事我沒聽完,你發消息,我就約裴景一起過來了。」
裴景懷疑道:“這消息保真嗎?我為什麼覺得你是小說看多了,不然你趴人家床底下聽來的?”
許蘋安:“不需要。謝恩雅身邊頭号小弟是個大漏勺,你去我們年級問一圈,消息靈通的都知道。”
裴景:“這麼說,這李聞蟬不僅不算‘校霸’,還是個好人。”
池映雪和他們離得比較近,隻能聽見半耳朵,卻在“好人”二字後心領神會,猛猛點頭。
許蘋安和裴景早就知道她耳朵上的“奇迹”,對此并不詫異。
裴景轉過臉悄悄盯了她的側顔一會,将目光移開,環視整潔高級的店面,手指在稍微褪色的校服褲上用力劃了幾道。
兩個人來時坐公交,中間有段路沒修,回去時,池映雪送他們去地鐵站。
路過售票機,許蘋安一拍腦門:“小雪現在學會坐地鐵了麼!”
裴景也憂心忡忡看着她,池映雪弄清楚後,摸了摸耳垂,很不好意思地點頭。
會了。
就是在這裡,有人教她。
許蘋安放下心,手機忽然響起。
是她媽咪。
哎,估計是來關心小雪成績的,然後又要唠唠叨叨她這個可憐的小學渣。
許蘋安躲到一旁去接聽。池映雪和裴景見怪不怪,相視淡笑。
池映雪看了眼表,不着急,等蘋安回來,她目送他們過了安檢再回學校也不遲。
裴景走到她肩側,二人貼着牆等待。
算算也快到下午上班的點了,地鐵站的人漸漸多起來。
安檢口已經開始需要排隊時,裴景開口:“小雪,聽得見嗎?”
池映雪沒有動靜。
裴景輕輕勾起唇,掌心貼向冰涼的牆面。
“……”
地鐵駛過,轟隆轟隆。
二人的幹淨外形頻頻引行人側目。年輕清寒的少年身姿如松,校服挺闊,和并肩站立的女生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款式。
裴景:“看你在這邊這麼好,我就放心了。”
“如果我猜的沒錯………”
“希望你喜歡的那個人,也會喜歡你。”
時不時有人通過安檢,刷地鐵碼,一聲又一聲滴中,他聲音更斷續。
“像我對你那樣。”
咚咚!
很重兩聲腳的踏步。
嘈雜的地鐵站,池映雪第一回耳朵輕動,轉眼就被不知何時回來的許蘋安撲了個正着。
許蘋安擠在她和裴景中間,貼上她的耳,大聲道:“走啦!下次見!”
池映雪用力點頭。
回到教室,她把剛才随身攜帶的小本子取出來。
因為新手機很方便,用來寫常用對話語的小本子已經不多用。封皮下從第一頁開始卷皺,即使保存很好,也無可避免微微泛黃。
池映雪把小小的皺起用指甲小心刮平,貼上許蘋安剛剛帶來的小貼畫。
最開始的花花貼畫褪色了,這回蘋安送的是葡萄的。
因為池映雪說過喜歡吃。
被記住的感覺真的很好。
冷白色的手闖入視野,輕輕松松搶走她的本子。
池映雪條件反射地踮腳擡手去夠,李聞蟬雙手舉高,她根本奈何不了他187的大個。
這還是上次籃球賽,從女生小群那邊聽來的。
李聞蟬挑眉,一手本子一手貼畫紙,目光鎖定畫紙最上方店鋪的LOGO。
好幾秒才欣賞完,雙手将東西還給她。
池映雪鼓着臉接過,沒好氣地用本子拍他尚未收回的掌心。
“诶。”
不痛不癢。
李聞蟬眉眼一轉,痛嘶一聲,修長的手指按住另一隻,“額……”
池映雪:“……?”不是吧。
他,他什麼時候這麼嬌嫩了嗎。
不是他徒手幹倒好幾個持刀惡霸的時候了?
李聞蟬睫毛不自然地一抖,趕快耷拉下眼。
他垂頭默默回了自己的座位,一步更比一步凄涼。
拖着一根指頭給池映雪發消息:「沒關系,我知道,你剛才去見你以前的朋友了。」
「我這個後來者疼一點是應該的,誰讓我來得晚呢……不像他們,隻要一條消息你就抛下我們去聚餐,哪怕在教室多等半個小時。」
池映雪:這都什麼跟什麼。
小雪:「你好讨厭呀,能不能好好說話。」
李聞蟬:「不好呀。」
池映雪磨虎牙霍霍。
李聞蟬:「除非,你什麼時候也介紹我和他們認識認識?」
喉結滾動。
有點兒緊張。
對面一直沒回複,李聞蟬向左瞥一眼,劉海低低垂,似乎在沉思。
peijing。
這名字,聽到很多次了。恐怕是個男的。
李聞蟬默念一遍,後槽牙咬住,手指在屏幕上方滑來滑去。
好不容易忐忑落下,正要發一條要不以後再說,對面彈出新的白框。
小雪:「你是認真的嗎?」
李聞蟬心跳驟停。
一時竟然不知道她問的是什麼。
池映雪的指尖在屏幕的空白處點點點,雙腳并攏。
濕潤的風像橘綠色的顔料,将低馬尾的末梢向右吹拂。
小雪:「是認真想要和他們見面嗎,還是随便說說。」
李聞蟬:「當然是認真的。」
池映雪把手機倒扣,單手撐臉,可是這個動作太明顯了,右邊很輕易就能看到。
她又把手機擺正,戳點鍵盤:「我能不能問你為什麼?」
右邊傳來很小聲的嘟囔:“這還不明顯…”
池映雪撐臉的手向上移,改為捂住大半張臉。
不知道是不是在湯咖喱店裡喝了蘋果黃芪水的緣故,氣血好足。
手心好熱。
李聞蟬:「原因蠻多。」
「最想見他們的理由大概是……」
「也許會“見到”過去和他們在一起時的,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