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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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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聞蟬:「比如說,和他們挖一挖你的黑曆史什麼的。」

池映雪:?

李聞蟬:「不知道我們雪神在七中有什麼光輝事迹?」

池映雪人生第一次有了想要摔手機的沖動。

不過話說回來,她的“事迹”還真不少,就像那個“水會死亡”。

但蘋安和裴景肯定不會出賣她的。

池映雪得意地彎眸,斜擡下巴微微笑。

“喲。”李聞蟬手掩嘴,換了個坐姿。

「這麼自信?」

「看來關系真不錯啊。」

小雪:「當然。(左哼哼)」

李聞蟬欣慰地勾起唇角,長眸倒映她的輪廓。

午後正好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他背後,秋天的太陽,沒來由的有點寂寥。

李聞蟬:「挺好。」

「信任是最最最最難得的。」

這兩個字說簡單很簡單,說難也很難。

沒有遭遇過背叛的人,天生就懂得信任人心。

李聞蟬一字一字,很認真地打。

「希望池映雪同學永遠可以放心地信任别人。」

地鐵站。

和池映雪分别後,裴景拿捏不準許蘋安是什麼時候回來的,過安檢後幫她撿起包拍了拍,随口問:“你剛才……聽到什麼了嗎?”

許蘋安接包的手一滞,咧開嘴笑:“我應該聽到什麼?”

“不是吧裴景,你和小雪對我有秘密了?”

裴景松了口氣:“沒有。”

他率先打開乘車碼向前走,身後的許蘋安注視那道清瘦背影良久,終于小跑着跟上去。

“對了裴景,你有沒有覺得,小雪變化挺大的。”

“的确,比以前高了些,現在好像将近165了吧。在新家營養應該也補充的不錯,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吃不飽飯。”裴景笑歎,“也長了些肉,以前太瘦了,這樣剛剛好。”

許蘋安也笑,淡淡的:“這倒是。”

“但我說的是……氣質方面。”

“最早認識的時候,她瘦瘦小小一個,也不懂怎麼和人來往。”

“現在大大方方的,很優秀,很坦蕩,穿漂亮高級的制服,頭上那個據說是她新朋友送的小卡子,我剛查了一下,要上千塊。”

許蘋安自嘲道,“感覺我們兩個再也幫不上她什麼了,我們和她,會不會慢慢變成兩個世界。”

裴景沒有說話。

許蘋安要回趟家,二人在不同列的指示牌前分别。

裴景忽然開口:“我們應該為她高興。”

許蘋安點點頭,目睹他離開,手抓緊了包帶。

“幸好,她沒聽見你的表白。”

酸澀的輕聲在地鐵站空蕩蕩的長廊裡響起,“幸好你隻敢這樣表白。”

許蘋安喃喃:“因為我也不敢……”

她忽然住口,警覺地回頭,打量面容精緻的黑衣少女。

“剛才咖喱店我就注意到你了。”

邢芷:“你是池映雪在七中的朋友吧?你喜歡剛才那個男生?”

許蘋安眯起眼,沒有說話。

“池映雪桃花真多啊,我最好的朋友,她喜歡的人也被池映雪糾纏不休呢。”

邢芷挽住她的手,“聊聊呗,說不定我有辦法讓這個帥哥對池映雪徹底失去好感噢。”

許蘋安甩開她。

走遠兩步,猛地回頭。

“——什麼辦法?”

邢芷掩下眼底的輕蔑,上前一步:“這樣………”

地鐵站的柱子後突然傳來細微響動。

二人瞬間噤聲,可等找到來源跑過去,柱後空無一物。

邢芷皺眉深嗅,總覺得這裡殘留的香很熟悉,有些涼涼的。

快上午自習時,一班教室的門後。

池鯉鯉從座位站起:“星橋哥哥,你終于回來了!”

沈星橋對她笑笑,和素日一樣沒說什麼,并不如往常平和溫潤。

他擡手擦了一下額角跑出來的薄汗,将門關嚴。

手心緊握的屏幕,來不及關閉的錄音鍵十分醒目。

穿越一條悠長的連廊,與教學樓緊張肅穆的氛圍相反,綜合樓安靜悠然。

美術選修的教室。

按照上周老師說的,這節課學習油畫。

就在昨晚,池潤主動問了池映雪已經出分的成績,尤其對滿分的數學大加贊賞。

要來她的課表後,池潤主動提議為她準備油畫的工具,還臨時請來懂得手語的老師進行為期一晚的一對一速成課。此外,他還讓秦書将各種禮儀課、鑒賞課也安排上。

今早池映雪來學校前,還有之前窗外車裡遙遙一瞥、為池鯉鯉做造型的摩登女士為她盤發,早飯都是阿姨端到梳妝台前的。

據說是池鯉鯉都不曾有的待遇。而池鯉鯉今早才因為期中考當天和邢芷的胡鬧被池潤訓了一頓,上車前還紅着雙眼。

池映雪胸中最後那點郁結慢慢散去。

隻是她暫時沒想明白為什麼,郁氣解了,還有一口濁氣在。就像池家常年燃起的壁爐火,溫暖後抽離,看不見的濃煙。

叮呤哐啷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李聞蟬懷裡的顔料盒不慎打開,貼着五顔六色包裝紙的白底顔料摔了滿桌。

池映雪忍不住偷笑,旁觀他利落地将顔料收進盒中。

待李聞蟬幽怨的眼神望過來,她轉過眼,雙手背後靠牆站,嘴巴微噘。

上次他不是不和她坐麼。

現在又想當同桌,是不是太晚了一點。

系統戴上耳機開始放歌:[唷!喲!當初是你要分開,分開就分開~現在又要用真愛……]

池映雪啪地一下用畫闆擋住滾動的歌詞屏幕,收到李聞蟬的消息轟炸。

「同桌。」

「(可憐)」

「你不當我同桌,我就沒同桌了。」

胡說八道。這人明明就很受歡迎。

李聞蟬:「說真的。而且明天我就走了,你還不能滿足我這一個願望嗎?」

池映雪被他吓一跳,顧不上拿腔拿調:「你要走?去哪裡?」

李聞蟬長長地歎,滿臉落寞。

池映雪的心提起來,空蕩蕩的。

李聞蟬:「今晚有點事要去西郊處理,明天不一定能辦完,得請假。」

池映雪:“………”

那他說的和什麼生離死别一樣。

李聞蟬:「再而且,這可是本學期最後一次課上繪圖,不考慮畫一張?」

「老師在台上演示沒法面面俱到,你不會的話,這裡還有個現成的一對一特約老師。」

「不收錢,不敷衍,有問必答,包教包會。」

李聞蟬清嗓,放下手機挺胸昂首,轉動修長的畫筆。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池映雪總感覺他有意在她面前顯擺他那隻骨節漂亮的大手。

系統:[哼哼,男主大人肯定想不到,宿主昨晚就已經上過針對班了!]

池映雪摸摸鼻尖,戳按手機:「我才不畫。」

「畫完還不是被有的人嫌棄。」

李聞蟬立馬道:「誰啊?誰這麼沒品位?」

哼……

池映雪鼻子哼氣,又扭捏了一會才回複:「那好吧。」

「我可以畫,但說好了,我不會,你要教我。」

系統:……?

系統:昨晚被私教和親爹誇獎成品的人是誰啊。

它突然發現自己在這張擺着兩個畫闆的課桌上有點多餘。

池映雪照李聞蟬演示的那樣調配好顔料,到了該上畫布的時候,眼珠轉動,右手對準小刷子——采用了握把手的手勢。

李聞蟬一開始還當她在玩,直到刷子快碰到畫布,才反應過來她是真打算這麼畫。

“不是……”他無奈地笑了一聲,下意識伸手握向姿态滑稽的筆刷手柄,幫忙調整。

指尖不可避免地觸及那隻右手。

好涼。

這是李聞蟬的第二個反應,被他不自覺講出口。

手心覆在手背上。

清冽的聲音,幹淨的味道,說不清耳際與鼻尖哪個更酥麻。

池映雪右半邊的身子被陰影包裹,迅速溫熱起來。

空白的畫布,彈出系統獨家電子屏。

[叮!“來一次手把手的甜蜜教學叭!”任務完成!]

[叮!特殊任務激活~“身為最強男主,高傲狂拽的人設絕不能丢!但真愛就是讓他甘願打破桎梏!從現在起,讓男主為你崩三次人設吧!”]

[每完成一次即可獲得200字獎勵,任務結束後統一發放!當前進度:(0/3)。]

李聞蟬幫池映雪調整好才側身去弄自己的,時不時來指點一下。

池映雪的顔料盤和金屬桶裡一水的藍灰白,他停下來側耳傾聽她想畫什麼,一無所獲。

從籃球賽左右,這破能力老是失靈,又好像隻針對她。

李聞蟬并沒放心上,轉念又思考起旁邊的畫布到底會是大海,還是藍天白雲。

池映雪鋪好淺藍的底色,也向他那邊看。

得,又是星際寶貝。

李聞蟬畫畫真的很好看,相當專業,不知從哪裡學來的,也不知為什麼會學這個。

還有史迪仔,他的頭像是,空間的背景是。

池映雪之前瞥見過李聞蟬的手機壁紙,也是它,後來才換成她生日零點“煙花”下幾人的合照。

說實話,這兩件事就很不符合他的“人設”。

畫布上的史迪仔每一筆都很完美,但這個配色……

是她之前在章子健姑姑的那家手作店裡照教程調的薄荷綠加粉。

她沒能調出教程裡标準的顔色,他畫上的顔色卻和她那個一模一樣。池映雪自己再畫一遍,都沒法這麼精準複刻。

李聞蟬突然與她目光交彙。

「喜歡?」

他直接用筆頭很細的畫筆在手邊用來試色的白紙上寫字,「畫完了送你。」

池映雪眼睛一亮,好奇卻大過渴望,故而不置可否。

沉吟片刻,她也提筆在白紙下方寫字。

「我有個問題。」

「你為什麼這麼喜歡史迪仔?」

她很确信李聞蟬在她寫完就看到了。

但他一直沒答複,隻是借着用細筆描摹勾勒史迪仔耳朵裡的花紋。

眉眼清淩,睫毛在側臉投下冷色調的影。

等池映雪開始蘸取白色顔料的時候,才發現她的問題下多了一行字。

因為我很喜歡星際寶貝的台詞。

“他們是我的家人。”

李聞蟬站在她右側,肩膀比她高出一截,低音無意随空氣順流而下,落在池映雪的耳畔。

我自己找到的他們。

我家很小,又很破。但是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大概是知道她聽不見,他又很想說——池映雪是這麼猜測的。

李聞蟬聲音很淡:“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去世,在那之前就發生過很多事,我們……其實生活在一起的時候,也并不愉快。”

“我一點都不喜歡他們,他們也一點都不喜歡我,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是這麼想的。”

“我在中央6台看到這個動畫片,聽到這句話,豁然開朗。除了池家的人,我嘗試自己去外面交朋友,找到屬于我的‘家人’。”

池映雪沒有看他。

也不敢看他。

畫筆停下來,白顔料在藍色背景停滞不前。

“我找到的第一個‘家人’,你見過。”

池映雪呼吸停滞,她知道那個名字……李聞蟬彎了彎唇,沒什麼溫度:“叫蔣傅。”

“可惜了,沒找對人。”

即使是說這樣的話,他的聲調也沒有憎厭。

很淡,很清,和往常一樣吊兒郎當。

池映雪捏緊筆,還等着他說下文,李聞蟬話鋒一轉:“上次你生日我去晚了,倒是因為一件和這些有關,但很好的事情。”

“我媽媽,在和我父親發生意外前一直對我避而遠之。我一直以為比起那個把我當成牟利工具的親生父親,她對我更疏離,連看一眼都不情願。”

“可那天唐姨回南城,傳給我一份錄像帶……還當面談了很久,我才知道她和我想的一點都不一樣。”

唐伯霓和他的媽媽花頌音是一起長大的好姐妹。花頌音意外走後,唐伯霓無法接受摯友的離去,始終不肯整理她留在HK的遺物。

直到花頌音當年的主治醫生臨終找到她,唐伯霓才得知花頌音有隐藏很深的心理問題。

沒有病因的基因突變,沒有根治的方法。

唐伯霓這個密友不知道,年僅六歲的李聞蟬更不知道。

花頌音和李父商業聯姻,互不幹涉,唯一牽挂的隻有他,但她不敢離他太近。

李聞蟬的聲音停住。

不敢離得近,唐姨以為是怕發病吓到他,其實李聞蟬知道,媽媽是怕他聽見她心裡病态的聲音。

畫筆有一下沒一下落在紙面:“媽媽留下的錄像帶,全都是我。有她在閣樓上俯拍的,在花園裡玩耍的我,還有站位遙遠,一大一小的‘合影’……”

“那錄像帶還挺長的,我看了好久,看到手機隻剩1%的電,去晚了也沒能聯系你們。”

這還聯系什麼啊。

池映雪低着臉,悶悶地抹開顔料,說不上什麼心情。

嗓子特别啞,像有一團苦澀的氣體向上頂。

“過去十幾年,我以為她不喜歡我,那簡單,我也不喜歡她就好了。”李聞蟬突然笑起來,“但和你這麼一說我才發現,我完全沒做到啊。”

“為什麼學畫畫,從哪裡學來的。”

“可能是遺傳吧,也可能是因為從幼兒園就自學到至今。”

少年身形挺闊,眉眼的冷感抵不住語氣溫和,“因為我媽媽花頌音,是一位非常棒的畫家。”

風将美術教室的後門吹開,又一次。

不同于前段時間雨季的潮濕,眼下秋更濃,氣候卻溫暖。

透過門縫落在地面的金黃陽光,也同時灑落在恰好完成的畫布上。

李聞蟬的笑很輕松,散漫裡唯有一絲吹不散的冷。

可惜。

他不能選的家人不在了;

選到的家人,也總是各有各理由的走散,沒留下幾個。

袖口忽然被從左邊輕輕拉扯。

李聞蟬放下筆,邊擦手邊偏眸。

畫布上安靜地飄着一朵雪花。

池映雪連畫帶闆從固定架取下,小心翼翼地雙手推給他。

距離拉近,李聞蟬這才看清畫布右下角小小的文字。

——雪花,送給你。

——雪花不會走路。

不會走路,所以,不會離開。

更不會走散。

李聞蟬怔在原地,忘記去接過。

池映雪眯起眼,雙手都被占用,于是向前傾身,腦袋頂了頂他的校服領帶。

李聞蟬的眼神從空茫蓦然轉為清明。

黑眸很亮、很亮,像漆黑夜空頃刻間閃爍無數顆流星。

像那晚隻為她點亮升起的無人機煙火。

池映雪的眼前出現他的小拇指。

拉鈎。李聞蟬做這樣的口型。

小拇指相觸。

小拇指勾纏在一起,左右搖晃。

拉鈎上吊,永遠不許變。

池映雪想,友誼天長地久,朋友也可以是自己選擇的家人,她會永遠記住這兩句話。

李聞蟬的睫毛垂下,勾着她冰涼的小拇指,悄悄相纏更緊,用他的體溫傳遞到相貼的肌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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