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輛眼熟的賓利在街邊穩穩停靠。
秦書瞪大眼:“靜、靜儉?!你怎麼會——”
池靜儉打開車門,冷峻的臉在看到池映雪後綻開微笑,他走上前,對秦書禮貌颔首。
簡短的問好後,池靜儉開門見山:“我接小雪回老宅,老爺子已經同意。”
秦書:“可是……”
“沒什麼可是。”
淡淡的聲音在較之剛才空曠些的街道響起,梧桐掩映街燈,深紅昏黃,背後是小片小片的濃藍黑天。
李聞蟬踏着落葉慢慢走來,兩手插在校服兜,出場挺高調,語氣蠻張揚,對上長輩也絲毫沒怵,很符合他的氣質。
“她在自己家不開心,那就換個家。”
李聞蟬的下巴微擡,“老爺子那兒,池靜儉那兒…我那兒。”
“隻要她願意,哪裡都是她的家,是吧?”
池靜儉:“沒錯。”
李聞蟬嘴角輕抽。
誰問你了。
打開大伯池醒送來的文具套盒換鋼筆時,池映雪在裡面發現一張卡片。
是邀請她住進老宅的。
他們應該是聽說了這次的事,不知道是預判抑或消息靈敏,總之想到她在家裡過得并不舒心,所以讓她有一個新的容身之地。
剛進賓利車後座,池映雪還沒坐穩當,一隻手就推了推她。
一回頭,李聞蟬手撐車門,彎腰揮手,示意她進去些。
後座靠左還有一個大盒子,占了不少位置。
駕駛座的池靜儉看不下去,拍打副駕:“擠不擠?過來。”
池映雪抱着書包挪動,李聞蟬當即坐進去:“擠擠更暖和,開車吧。”
池靜儉白了他一眼,踩下油門。
李聞蟬戳了一下紅色的小書包:“我值個日的功夫你就沒影了,跑的還挺快啊。”
“下次一起,聽到沒。”
池映雪擡起下巴扭頭:沒有。
“我是在和書包說話。”李聞蟬前後晃動書包,“喔,點頭了。”
“妹妹,現在我這樣說話能聽見嗎?”
池靜儉平穩的語氣從前排傳來。
池映雪點點頭,想起他看不見,慌亂之際,李聞蟬哼了一聲,替她傳達:“可以。”
“那就好。”
池靜儉的口吻突然變得僵硬生冷:“後排的盒子可以打開。”
池映雪眨了一下眼,下意識看向李聞蟬,對視後趕快旋過身拆開純白色的盒子。
溫熱的氣息從背後覆上來,若有若無灑落在她後頸。
池映雪不可抑制地微顫,清漫的聲音調笑着鑽入耳廓:“哇,這不是我們靜儉哥最擅長的雕塑嗎。”
池靜儉:“聽某人說你喜歡史迪仔,順手做了一個,不嫌棄就收下吧。”
李聞蟬湊近池映雪悄悄道:“别聽他的。這人前陣子一直在準備藝術展,肯定是專門為你抽空做的,臉皮薄才說順手。”
池靜儉輕咳一聲,嘴角壓得更死。
純白的雕塑,可愛到無懈可擊,池映雪不懂藝術,也能由衷感慨一句好美。
她從書包的側邊取出小本子,一筆一劃盡量平整地寫字,趁着紅燈撕下這一頁,雙手遞到前邊。
池靜儉看完,把紙放進收納盒。
兩秒後取出,摘除手機殼塞進去重新戴好。
池映雪寫的時候背過李聞蟬,他看不見。
李聞蟬把墨發抓到淩亂,啧了好幾聲,伸手扒拉池靜儉:“寫了什麼啊,你倆這麼快就排擠我了?”
池映雪憋着笑看窗外,池靜儉幽幽道:“你不是差輩了麼。”
“我們和長輩溝通有隔閡。”
李聞蟬:“。”
李聞蟬睨了一眼池映雪。不爽。
幸好池靜儉那面癱,臉越臭心裡就越激動,此刻正不間斷播放紙上的文字。
“謝謝你,哥哥。”
李聞蟬握拳,嘴角向下撇。
“史迪仔真的好可愛,哥哥雕塑得好好。不過,史迪仔不是我喜歡的,我喜歡葡萄。”
拳緩緩松弛,李聞蟬眯起眼,閃過一絲不解。
池靜儉忽然開口對池映雪講話,分走他注意力。
“喜歡就好,那哥哥給你再做一個。”
池映雪猶豫地又遞過一張紙:「可以嗎?」
她還是第一次提出這種要求,非常不習慣。也就是身邊坐着某個家夥,才敢寫下那句話。
池靜儉将車靠邊停,又一次塞紙到手機後,這回娴熟很多:“當然。”
“我們是家人。就當補給你過去十幾年的生日禮物。”
池映雪呼吸放輕,又聽他道:“那麼,還有15份,你可以慢慢想。”
李聞蟬原本欣慰地笑,手支在車窗沿撐腦袋,聞言瞳孔地震,正逢池靜儉刹車後前進,胳膊落空,險些向前栽。
李聞蟬咬牙切齒,尚未發話,池靜儉停好車回頭:“到你家了,下車。”
李聞蟬:“?”
池映雪好奇地跟着他轉頭。窗外果然是一個小區的大門,看着就很氣派,很高級,綠化也很棒。在這裡生活,應該很舒服,難怪他放着老宅不住,一個人住這裡。
池靜儉:“還不下?”
“你不會以為你也一起住到老宅裡吧?呵,你是不是忘記自己當初和老爺子親口發誓的那個炫酷狂拽勁?”
16歲的李聞蟬義正辭嚴:“我長大了,要搬出去住。”
“回來?當然不,這輩子都不會。一個人多自由自在,說了你也不懂,我有空會來看你的老頭。”
18歲的李聞蟬:“…………”
他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