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塔雙手交叉疊放在膝蓋上:“請繼續說吧,鄧布利多,我想聽聽别人對我的看法。”
“那就請你不要生氣。”鄧布利多就繼續說下去,“你覺得自己是外來者,并不認為你參與了對我們來說意義非常重大的事。”
“亦或者,隻是你尋找過去幻影的途徑?但實際上,我并不認為你熱衷于尋找過去,你隻是在一次次的受傷……你就像在用割傷自己作為代價,讓自己保持穩定的狀态。”
西塔颔首:“舉手之勞,就像扶老奶奶過馬路一樣。而且過完馬路我就得回去上班,我一個人打兩份工還是比較忙的。”
“至于你們……”
西塔望向窗外,望向連綿的禁林,望向群山中奔騰的雲霧。
“你們和痛苦一樣,是讓我覺得,我還活着、我還有家的信标。”
在過去的無數歲月裡,她常常覺得自己與經曆過的每個世界格格不入。
倫道夫不是個合格的家長,畢竟不是所有家長都會讓孩子讀密大。
也不所有家長都會把孩子帶去發掘現場當誘餌、扔給更不靠譜的屑朋友幫忙打下手、帶去印斯茅斯舉行回歸儀式、帶去「門」後跟三柱神打牌。
疼痛有時候是她在強大的自我意志下,能找到的唯一保持清醒的方法。
愛太過虛幻渺茫,唯有痛苦,唯有恨,唯有刺向自己的寒冷能重新讓她回到人間。
倫道夫用實際行動告訴她,被倫道夫卡特撿到是一種不幸中的萬幸,他會提供一定程度的愛護,但在那個古神多如狗、外神遍地走的世界,不強大起來就是一盤小菜,等不到真正開宴就會被瓜分得皮毛都不剩。
她從來不把倫道夫的世界當成家。
後面給她現在的老闆打工,任務就是給所有發出求助信号的各色世界“除蟲”,有些世界意識會慷慨付出額外的報酬,比如世界意識的收藏,或者一個本世界的長期居住許可。
對于後者,西塔從來都是拒絕的。
對很多人來說,思鄉是一艘航行的無錨紙船,在被淹沒之前,舵手需要學會險之又險地避開驚濤駭浪,抱着那點渺茫的希望駛向遠方。
無垠的海面下是靜悄悄的陰影,它們從深淵中而來,帶走每一個毫無準備的航行者,是避無可避的黑暗,隻能強撐着精力,不讓它們擊翻自己的心靈。
好在,比起太多迷失在大海裡的人,她還有錨,她的心裡永遠包裹着時間慷慨留下的琥珀,裡面封存着她想要尋找的人。
她在乎的從來不是過去,而是那一個特定的人。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會注意的,鄧布利多,”西塔臉上挂着最溫和的笑,但在鄧布利多不忍的注視中,那個笑是那麼蒼白無力。
“我比你更不希望他受到傷害……”她垂下頭,低喃,“所以我真的很想做魂器,我希望我能永遠留在他身邊,告訴他我永遠、永遠……注視着他。”
用她惡心的、黏膩的、潮濕的、空洞的目光,傳達她畸形扭曲的情感……
西塔辭别老校長,回到暫住的房間,再次沉進池底。
透明的發絲也随着心情的變化而變成一片漆黑。
……啊,好煩。
除了那個古裡古怪的戒指需要她親自出手,日記本就留給鄧布利多操心吧。
沒事哒,沒事哒,沒!事!哒!
#不可名狀的魚魚尖叫.mp3#
她在水裡翻滾,水花像巨浪一樣拍打在水池邊,而後跟一尊雕像似的,一動不動地裝死魚,直到日落西山,才陡然彈動一下。
……不行,魚不能擺爛,魚不是真的鹹魚。
巨大的魚尾突然攪出昏暗的漩渦,西塔放松身體,一頭紮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