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笑成一團,往車尾走。
小艾特斯無意中一轉頭,看見了車廂裡小小的斯内普。
成年斯内普眼中陰沉沉、灰撲撲的小男孩在小艾特斯眼中被打上了層層濾鏡。
她被好友拉着走出好大一截,才驟然捂住臉。
“茜茜茜茜茜茜!!”
納西莎疑惑側頭:“怎麼啦?”
“我!”小艾特斯焦急地蹦跶,“我!”
“你咋了?”
“我!戀愛了!”小艾特斯鄭重其事地宣布!
納西莎沉默。
納西莎無語。
納西莎的嫌棄寫在了臉上。
“你上次的一見鐘情對象,是一條孔雀魚。”
小艾特斯一揮手:“那不一樣!我敢保證他是我最喜歡的人類!啊不,茜茜你也是我喜歡的人類,但不是一種喜歡。”
納西莎無奈歎氣:“又來了,你也是人,是巫師,能不能别一天到晚說‘你們人類’這種詞彙?”
小艾特斯嘿嘿傻笑。
袖子上的勾連感再次出現。
這次,拉着他的人說話了。
“你是誰?”穿着睡衣,抱着小熊,大概隻有五六歲的小艾特斯站在他面前,迷惑地歪頭,“你怎麼進來的?哎呀,你看到了我的記憶,你拿着‘鑰匙’嗎?”
他們被各種箱子組成的山脈包圍着,而斯内普腳邊有兩個小小的箱子。大概它們裝着的就是他剛才看到的記憶。
斯内普半跪俯身,才勉強平視她的眼睛:“我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哦!”小艾特斯眼睛亮起來,露出缺了門牙的快樂笑容,“我知道你!你是我喜歡的人!”
“這裡是哪裡?”斯内普從來不知道自己能用出這麼溫柔的語氣。
“這裡?”小艾特斯仿佛在思考,“這裡是,我的記憶呀。”
噗通——
一隻箱子從高空墜落,發出好大的聲響。斯内普擡頭看向箱子落下的方向,那裡是唯一的光源。
斯内普又看向小艾特斯,“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看的。”
“沒關系,”小艾特斯大手一揮,“自從我摔下來之後你還是第一個進來的人,我好高興的。”
她指指剛剛落下來的箱子:“那是新産生的記憶,但我隻能打開我掉下來以前的記憶。”
她又一指斯内普:“但你有鑰匙,你可以随便看。”
不等斯内普說什麼,她就“嘿咻嘿咻”着殷勤拖來一隻小箱子。這隻箱子與其他所有箱子都不同,明顯經常被翻出來,蓋子上還有兩個小髒手印。
“你能告訴我這個箱子裡裝的記憶是什麼嗎?”小艾特斯殷切地拉拉斯内普的袖子,“這是我唯一打不開的過去的記憶,你有鑰匙,你一定能告訴我。”
斯内普下意識拒絕:“我不知道我身上有什麼鑰匙。”
他雖然不介意對别人用攝魂取念,但……
小艾特斯執起他的手,咕哝一句“欸你的手好大呀”,輕輕貼在那個箱子上。
箱蓋“啪”地一下彈開。
大概隻有一歲出頭的小艾特斯裹得像一隻小熊仔,她蹲着搓雪球,毛絨絨的棕發垂在雪地上。
“……求你了,瑪麗,看在我是你姐姐的份上。”用黑袍和兜帽蓋着所有裸露皮膚的女人苦苦哀求着什麼。
她的聲音怪異、黏膩,仿佛一條半死不活的魚,無力地扇動鰓蓋。
棕色卷發的高個女人穿着絲綢吊帶裙,站在台階上,煩躁地抽着女士香煙:“洛斯,不是我不幫你,但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我怎麼敢收留……”
“艾特斯,她叫艾特斯,”女人急忙補充,“你放心,她不會返祖的!”
“你呢?你是怎麼變成這副模樣的?”棕發女人淩厲的目光極具穿透性地打量着身形佝偻的黑袍女人,“你那個丈夫又在你身上做了多少實驗?你們科學家的事我不懂,但我說過,早點離開他!”
黑袍女人抽泣起來:“他死了,瑪麗,我、我親手……我很快就會被通緝,所以你一定要收留艾特斯,我無法想象她過上跟我一樣的日子。”
棕發女人的神情一再變化,最終定格在了慘淡的妥協上。
“快逃吧,洛斯,”棕發女人在欄杆上熄滅煙頭,“我好歹是個巫師,雖然不能保證艾特斯一定不會返祖,但我有點良知,不會試圖在她身上喚醒什麼不該喚醒的東西。”
黑袍女人感激地連聲道謝,和棕發女人一起走向一個人玩雪的小艾特斯。
黑袍女人輕柔地抱起小艾特斯:“愛茲,媽媽的愛茲,看,這是瑪格麗特。”
小艾特斯的眼神卻有些呆滞,直視着前方,仿佛沒聽到女人的話。
“愛茲她……自從看見傑克對我……她就患了自閉症。”黑袍女人的聲音再次哽咽起來。
棕發女人突然說:“我會‘一忘皆空’,一個能讓人忘記所有不開心的事的咒語。”
黑袍女人一愣,然後,魚似的布滿鱗片的臉上,那雙巨大鼓脹、永不閉合的魚眼睛裡淌下暗紅的水迹。
她的魚唇動了動:“她會,忘記我嗎?”
棕發女人搖頭:“很難說。”
黑袍女人緊緊抱了抱小艾特斯,毅然決然地把她遞給棕發女人:“用吧,對愛茲用。”
棕發女人歎息,舉起魔杖前,她多問了一句:“你呢?需要我幫你收屍嗎?”
黑袍女人搖頭:“我會處理好的。”
“再見,瑪格麗特,再見,愛茲。”
記憶停止在黑袍女人離開的背影上。
斯内普終于知道為什麼西塔對于自己的另一副形态如此抗拒。
小艾特斯倒是揉揉眼睛:“哎呀,早知如此,我就不看了。”
她又把箱子蓋上,踢了回去。
“所以,你來了,還帶着‘鑰匙’,”小艾特斯的手在睡裙上蹭幾下,“是‘我’回來了嗎?”
“……‘你’?”斯内普輕柔地吐出這個單詞。
小艾特斯理所當然地點頭:“對呀,我隻是一段記憶嘛。”
她伸手,劃了一個大大的圈:“靈魂離開了呀,但記憶還在不斷的産生,她應該帶着我們都喜歡的東西和我們都害怕的東西走了。”
“你能,讓她回來嗎?”
小艾特斯猶豫着,帶着暖暖的甜香抱住斯内普的脖子,湊在他耳邊悄悄說。
“海底好冷的呀。”
斯内普僵硬半晌,才輕輕擁住她小小的身體。
“我會的。”
他許諾。
“我會帶你們回到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