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凜若寒霜。
直至…
一道柔和中夾雜着不可思議的女子之聲,在石洞中響起,
“宋言亦,你在做什麼?”
是桑靈的聲音。
宋言亦欣長挺拔的身影瞬間僵住,倏地松開了扼住他人脖頸的手。
周遭的寒意随之消散,萬物歸于甯靜祥和,就似方才的狠戾、涼薄、殘忍,從未出現過。
終于呼吸到新鮮空氣的唐霜霜,就這麼眼睜睜瞧着宋言亦眸中嗜血的殺意,在片刻間轉換為純真懵懂。
他面上無辜,一派被欺負了的可憐模樣,軟着嗓子控訴,
“靈兒,唐姑娘要殺我。你瞧,手腕流了好多血。”
他将刺紅一片的腕部傷口完全展現出來,刻意湊近給桑靈瞧。
鮮血染紅了手掌,順着骨節分明的長指緩緩滴落,桑靈娥眉微蹙,迅速拿出娟帕将傷口包紮住。
“疼嗎?”瞧着發顫的指尖,她面上一片不忍,晶瑩的眸眼溢滿憐惜。
“靈兒,我疼。”
宋言亦随聲附和,瞧着她眸中對自己的擔憂,心下愉悅,唇角微微翹起。
此時的宋言亦,同永安鎮純粹明媚的少年完全貼合,唐霜霜後知後覺地想明了一切,倏地爆發出蒼涼的大笑。
笑聲尖銳刺耳,帶着無盡的嘲諷與不甘。她目中猩紅癫狂,朝着宋言亦絕望大吼:
“宋言亦,你就是個瘋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許久之後笑聲間歇,她悲憫地望向他,嗓音嘶啞無力,
“若真面目被揭開,宋言亦,你會落入萬劫不複之地。”
宋言亦并未在意唐霜霜的言辭,在她第一句話訴完時,便擋身在前,将桑靈同她完完全全隔開。在她猖狂肆意的笑聲下,他滿目委屈,拽着桑靈的衣袖訴冤:
“靈兒,她罵我是瘋子。”
“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瞧見唐霜霜白皙頸部上暗紅的淤痕,桑靈拂去宋言亦的手,十分嚴肅地瞅着他。眼前人面上并無心虛,隻餘不服,
“她要用我的血去救賀修,我隻是正當防衛罷了。”
見桑靈目中還有斥責,宋言亦胸中的憤憤不平更甚,
“靈兒,你再來晚點我可就血盡而亡了。”
“靈兒,你說過會緊跟在後的,為何此時才來?”
“來晚便罷了,還不許我反抗,難道要我束手就擒,任人宰割?”
“靈兒,你就不知心疼我。”
“靈兒,……”
……
在宋言亦越訴越多的委屈與埋怨下,桑靈沒了指責的底氣,完完全全敗下陣來,眨眨眼隻道出一個訴求,
“宋言亦,你少說點,我耳朵痛。”
宋言亦:“……。”
瞬間噤聲。
石洞正中的水晶方棺太過惹眼,桑靈走近幾步瞧見了靜卧在内的俊秀男子。
賀修雙眸緊閉,身軀僵硬,明顯已無氣息。但他面色紅潤,屍骨自上而下毫無腐壞迹象。最為怪異的是,棺木内男子的唇角竟留有一條幹涸許久的血漬。
稍一擡眸,桑靈便瞧見山洞的西南角,金絲帷帳随着陰寒的山風飄蕩起伏,森森白骨堆積于下,若隐若現。
“唐霜霜,南疆七年間丢失的衆多孩童,去了何處?”
她已有揣測,卻不願相信,希冀還有另一種可能。
“桑姑娘應是中了霜僵蠱才對,怎會好端端在這兒。”唐霜霜不答反問,行至水晶棺木前,擋住了桑靈的視線。
換血改命的蠱術,需在純陽之日用至純至善之人的鮮血渡入。如今沒了血引子,唐霜霜滿目怨恨,絕望地癱在水晶棺木旁。
籌謀許久之事,功虧一篑,她太過不甘,嗓音嘶啞着質問:
“你們是如何知曉解蠱之法?”
洞中一片靜寂,桑靈與唐霜霜的目光久久相觸卻未發一語。僵持半晌,唐霜霜終是按耐不住心中不甘,再次出了聲:
“你何時對我起得疑心?”
她在南疆隐藏了七年,孩童丢失之事接連發生卻從未有人懷疑到她頭上,人人皆道她心慈好善,菩薩心腸,對她頂禮膜拜,敬若神明。
她現在隻想知曉自己輸在何處。
知曉桑靈斷不會主動告知,唐霜霜頓了一下直白道:
“若桑姑娘解我心中所惑,我便告知姑娘南疆失蹤孩童的去向。”
此言一出,桑靈眸底劃過亮色,她就知以退為進這招對唐霜霜效用最大。蓮步輕擡,她湊近水晶棺木,瞧了眼躺于其中的男子才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