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隻要你告知我唐霜霜的去向,今日我們三人便啟程離開南疆,對這幾日所見所聞守口如瓶。”
桑靈之言讓唐婉唇角微翹,她心情頗好地行至檀木圓角櫃旁,取出一個雙耳玉瓶。
“瓶内是我煉就的枯蟲蠱,吞其入腹會肝腸盡斷而亡,除非按時服用解藥。”
她從中倒出三粒缁色藥丸,遞給三人。瞧見衆人目中猶豫,又極為好心地寬慰,
“别怕,隻要你們信守諾言,每隔三月我均會派人将解藥送至華京。”
瞧着手中的藥丸,桑靈面上遲疑不決,掙紮許久才下定決心,
“這藥丸我先服下,待唐姑娘告知唐霜霜去向後,宋公子與楚公子再服用。”
借着說話間隙,桑靈微微側了側身子,眸色複雜地瞧了宋言亦一眼。
“好,我唐婉絕不是愛打诳語之人。”
唐婉話方落下,桑靈便毫不猶豫仰頭吞下藥丸。
“桑姑娘果然言出必行。”
一切皆按着自己設想發展,唐婉面上一片得意,眼角挂着鄙夷。她緩緩踱步靠近水晶棺木,卻未料到,宋言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先一步閃身至水晶棺木前。
“宋言亦,你要做什麼!”
瞧見宋言亦靠近賀修,唐婉瞳孔微顫,目中布滿懼色。而此時,桑靈吐出了并未吞下的藥丸。
“呵…”意識到上當,唐婉哂笑出聲,
“桑靈!你從未想放過我,假意應承隻是想引我離開賀郎,故意吞下藥丸隻是為了讓我放松戒備。”
對于唐婉的厲聲斥責桑靈并未反駁,她面上肅穆,冷着眼一步步逼近,“唐婉,若不告知唐霜霜去向,我們立刻将賀修帶走。”
“你們敢!”
聞言,宋言亦毫不猶疑将賀修自水晶棺木帶出。
“不要,不要…”唐霜霜沒了方才的氣勢,滿目畏懼,慌忙搖頭,神色恍惚地開了口,
“我說,我都說。”
“七年前,師妹親眼瞧見我将她母親捆在聖樹上燒死,連夜躲進了深山。怕她将此事說出去,這幾年我派了許多人尋她,均未找到。”
桑靈眸光微顫,覺着不可思議,“七年前,唐霜霜不過十歲左右的年紀,怎會尋不到?”
“她并未留在南疆。”
唐霜霜眸眼迷離,思緒回到多年以前,“當年,她自山中逃出,乘船去了哭魂島。”
“哭魂島?”聽聞這三字,楚宣一臉詫異,眉目焦灼,
“哭魂島四面環海,海妖環伺,危險異常。島上百姓夜夜聽聞妖物追魂索魄的哭聲,所及者無人生還。”
“是,”唐霜霜即刻肯定了楚宣的說辭,“我派出的十幾名殺手進了哭魂島再未歸來。”
所及者,無人生還…
桑靈怔怔地念着這句話,思緒雜亂,目中一片憂慮。隻過片刻,眸光又重現清明,整個人冷靜下來。
唐霜霜是女主,即使去了哭魂島亦能安然無恙。書中世界本就為男女主構建,唐霜霜斷不會出事,她不能自亂陣腳。
“我知道的都說了,快将賀郎還給我!”
唐婉欲要靠近水晶棺木,泛着寒光的雲曦劍尖卻抵住了來人雪白的玉頸。
“賀郎,我的賀郎,快将賀郎還我!”
面對唐婉撕心裂肺的哭喊,宋言亦無動于衷,眸中無一絲一毫的憐惜,目間冷意勝卻寒刃。
“宋言亦。”
溫和的女子之聲響起,宋言亦眸中的冰寒頃刻消融。瞧見桑靈微微颔首,他才收劍入鞘,準許唐婉靠近水晶棺木。
“賀郎,抱歉…”唐婉趴在水晶棺木前,不住地向安安靜靜躺在裡面的男子道歉。
“賀郎,讓你受驚了。”
她的雙眸溢滿淚水,淚珠順着臉頰落下,砸在俊秀男子恬靜的面容。她慌忙伸手擦拭滴在他眉間的水痕,但淚水越滴越多,一切于事無補。
“賀郎。”
唐婉筋疲力竭,癫狂的嗓音逐漸嘶啞無力,
“賀郎,别怕,相信我。我一定能尋到至純至善之人,為你換命,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賀郎,你為何如此憔悴?我稍晚便去尋純陽之月的男童為你補氣血。”
“賀郎…”
唐婉一句又一句喚着賀修,眼神癡迷地撫觸他的面龐,随後緩緩步入棺内,環住他的腰,心滿意足地靠在他懷中。
在她如癡如呆的呼喚下,桑靈三人輕手輕腳退出了山洞。
洞前的岩桐依舊妖豔,在寒涼山風的吹拂下不住搖曳。纏繞洞口的碧青藤蔓,生意盎然,并未感受到洞内之人的凄苦怆痛。
“宋言亦,唐婉不可留。”
洞内之人為情所困已瘋魔癡狂,她縱然可憐卻極為自私。唐婉若活着,南疆永無甯日,無數無辜之人将會命喪她手。
對視一眼,宋言亦即刻讀懂了桑靈眸中之意。
轟隆~
劍風一過,眼前的石洞頃刻塌陷,無數巨石滾落,壓倒了搖曳的胭紅岩桐。
桑靈在一片殘石斷壁前,靜靜伫立了許久許久才擡步離開。
回程時,路過了那日唐婉吹笛的山崖。
她倏地想起那抹娉娉袅袅的月白身影,手持玉白骨笛,靜立在一片妃紅的海棠花海中,猶如仙子墜入塵世。
如果…
如果當初,唐相國不曾為了穩住自己的官位犧牲女兒的幸福,而是應允唐婉與賀修的婚事,而今一切是不是不一樣。
唐千柔不會死,唐霜霜能得到母親的庇佑關懷,南疆二十多個孩童亦能無憂無慮長大。而唐婉,定會是個知書達理,溫柔婉約的好女子。
可這世間何來如果…
桑靈眨眨眼,壓下眼角的淚意,跟在宋言亦與楚宣身後,回了西蔭山莊。
隻歇息了一日,三人便收拾行囊準備離開南疆。宋言亦今日最為開心,自破曉起床便眉開眼笑。
“宋言亦,好歹相處了一些時日,今日分别日後恐難再見,你可否将唇角的笑…稍微壓一壓。”
楚宣一襲雪青錦袍,神清氣爽,劍眉卻因無奈微微蹙起。
“要走便快走,賴在此作何。”
終于可以同楚宣分道揚镳,再也不怕他日日纏着靈兒,宋言亦高興得早膳都多喝了一碗粥,唇角的笑怎麼可能壓得下去。
好心情被面前人一句話打散,楚宣眉目間添了嫌惡,言辭頗為冷淡,
“我要同靈兒姑娘告别,你哪涼快呆哪去。”
宋言亦一聽便冒火,毫不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