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慈入内後,坐在堂下左側的長青神殿來使站起身給他行禮,此人身披墨綠色外袍,衣衫上以銀色絲線繡着繁複的枝葉花紋,行動之間,暗光流轉,隐隐映出一顆分叉極多的巨樹,正是長青神殿的殿徽——建木。
沈懷慈略回禮後那人開口道:“一别十數年,宗師可還安好?”
兜帽垂落,露出一張白皙俊秀的臉,那人道:“昔年在琳琅寶庫前見宗師拔出昭明的英姿,沒想到今日再見,宗師已經成了仙門長老,世事變幻,實在不可預測。”
沈懷慈卻對他實在毫無印象,“使者此次前來,指明要見我,可是有什麼事?”
那人站起身對顔雪寒與沈懷慈道:“掌門,長老,此次冒昧前來,實則有件不情之請想請二位相助。”
長青神殿雖然甚少在修真界出面,所以不如雲浮天居、逍遙宗、聆劍閣等仙門名聲響,但明裡暗裡它都是仙門各派中的第一大派,倒不是因為它是最早創立的門派,而是因為他們是天界的巫族後裔。每任殿主逝世之前會将靈力傳承後代,數代傳承下來,殿主的修為不可估量。有這重身份,加之實力深不可測,以及他們除了修真界有大難外一般甚少出面,各派也願認它這個仙門第一。
這麼個仙門第一,居然繞了一大圈,跑來這個地處西南的新生小派求助,實在匪夷所思。顔雪寒道:“還請使者明說。”
“數月之前,兩位可見天象異常?”
“你指的那夜地動墜星之象?”
“不錯,實不相瞞,這異象實由我們長青神殿而起。那夜殿主一時不慎,遭神器反噬,為護性命,他以全力相擊,這兩股靈力一對上便引得地動山搖,不僅神器被毀,我們殿主亦受了重傷,目前還在昏迷不醒。”
顔雪寒聽明白了些,為難起來:“那使者來此,不會是讓我們去救殿主吧?”
“非也,”使者看向沈懷慈:“我們想請沈宗師替我們集齊遺落各地的神器碎片。”
“這神器都被毀了,找回碎片還能拼起來?”顔雪寒道。
“神器被毀,但其中的靈識猶在,隻要碎片集齊,神器可自行複原。”
“為什麼是我?”沈懷慈直視他道。
“我們思來想去,也隻能是長老了。”使者頓了頓:“目前殿主生命垂危,下任殿主還未拟定,殿中精英都在替殿主護法續命,離不開神殿。先前異象已引起各派的注意,長青神殿長久以來都少踏凡塵,倘若在随意出現,勢必引起一些不利的揣測。況且此物為我神殿機密中的機密,萬不可落到其他仙門各派手中。”
“這東西到底是什麼?”顔雪寒大膽一問,使者卻極其痛快道:“此器名曰日月晷,可預知禍福、推演未來。”
“這世上真有這種東西?!”顔雪寒瞪大了眼睛。
“不錯,也正是因此,此物絕不可落在其他人手裡。能預見未來勢必會導緻未來的改變,由此導緻的因果逆轉,勢必會引發大禍。碎片仍具有極強的反噬之力,非入神境難以抵禦。所以,這也是我們隻能求助于沈宗師的原因。”
“你就不怕我日後生了私心,不把神器交給你們?”
“宗師即為昭明劍主,必然有顆仁善純正的神心,否則昭明絕不會認你為主,聽你号令。”使者微微一笑:“不過此次相求,我們長青神殿也有回報。聽說十年前,宗師在離開雲浮天居後不久,在一條路上撿到了一個被妖物襲擊導緻父母雙亡的孩子?”
沈懷慈眉心微蹙,目光轉冷,一語不發。顔雪寒也将嘴角放平,靜靜地看着使者。
使者面不改色,再度行禮大拜,言語誠懇:“宗師這些年來一直追尋的兩全之法,長青神殿的洗靈池可以做到,隻要宗師替我們收回日月晷,神殿上下必然承浩氣門這份情。”
顔雪寒拍拍他的肩,“這路怕是不好走,你自己決斷。”
沈懷慈從乾坤袋裡掏出兩塊碎片,放到使者眼前:“此物可是日月晷的碎片?”
使者驚喜道:“正是!不知宗師從何處得來?”
“無意中得到的。”本以為陸吾一死,世上恐無人能認出這碎片來曆,沒想到兜兜轉轉,碎片的主人卻自己找上門來。顔雪寒看着他手中銅金色的碎片,剛捏起一塊,便手抖着松開,碎片重回沈懷慈掌心,她捂着手驚道:“好強的力量。”
使者苦笑:“想來此物與宗師有緣,竟然先我們一步落入宗師之手,如此,剩餘的碎片也隻能請宗師去辦了。”
“隻是這碎片分散各地,猶如茫茫大海,我們如何去尋?”顔雪寒提出關鍵問題。
“當年制造出這神器的兩族後裔,可憑血脈傳承感應碎片所在的方向。”
“神族巫族?”顔雪寒道。
燭光之下,使者的表情顯得有些莫測,他搖了搖頭,輕聲道:“神族和魔族。”
存氣堂外,葉喬倚在樹下打了個哈欠,看着顔甯走來走去,她道:“想進去就敲門嘛,你在外面等能等出什麼結果?”
“掌門和師尊都在裡面議事,我哪有理由進去?!”
“那你可以趴在門縫偷聽,也許能聽到些什麼呢?”
“小人行徑,非君子所為!”顔甯瞪她,随後又道:“要不,你來?”
她難道很蠢麼?偷聽被沈懷慈抓住勢必又是一場打,可她也的确好奇。見葉喬神色動搖,顔甯跑來拉她,兩人拉拉扯扯間走到了門前,大門卻突然打開,門裡門外都被吓了一跳。
眼見母親和師尊的臉一個比一個黑,顔甯剛想解釋,那長青神殿的使者卻緊盯着葉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