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廬之外,一名中年男子指着墨言懷中抱着的年老婦人怒道:“這老婆子是容家的人,誰知道她身上有沒有帶什麼妖法邪術,說不定這次的瘟疫也是他們搞出來的!”
“不錯,最開始發病的也是他們容家人,指不定就是他們家狗咬狗,互用邪術,連累到我們!”
墨言壓着脾氣道:“這位婆婆隻是感染了風寒,未曾染疾,哪裡會連累到你們?”
“但容家家主那日大庭廣衆下被邪神上身,暴斃而死,是我們衆人都看見的!瑾娘在他家伺候了那麼久,難免,難免說不準同他們一樣,已經被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附體了!”人群中有女子道。
此言一出,衆人嘩啦一聲,面露戒備畏懼之色,齊齊後退半步,擋在藥廬門前道:“不能讓容家人進去!”“對,不能讓這幫瘟神進入城裡!”
墨言面色越發冰冷嚴肅,他看向剛剛出聲的那位女子,朗聲道:“鬼神上身之事,你親眼得見了麼?”
“那日在容家大堂,容長勝突然四肢抽搐、兩眼翻白、神情癫狂,這一幕大家親眼所見!在場人都可為我作證!”女子義正言辭地反擊,話一說完,附和同意之音一聲疊着一聲。
“那厲鬼邪神上升瑾娘,你也親眼所見,曆曆在目了?!”
“這,”這人一時語塞,旁人道:“即便沒有親眼所見,可他們容家人給渝州城帶來的災禍那是實打實的!那容長勝仗着自家有錢,為人張狂狡詐,妻女無數,幹的都是作奸犯科的買賣!渝州大旱三月,死人無數,導緻這場大難的旱魃,難道不就是他家那個下人變得麼?這筆帳難道不該算在他家頭上?他家既然能夠招來大旱,隻怕這場瘟疫,也是他們招來的!”
“讓他們再入渝州城,隻怕我們都得被克死!”
“滾出去!都給我們滾出去!”
懷中的瑾娘發出哎喲哎喲的痛苦低吟,她年過半百加之長期流浪中食不果腹的日子,體質極弱。墨言在城外林子裡遇見她時,整個人已經發起高燒,昏沉暈乎了。原本看她年老體弱孤苦無依,便想把她帶入藥廬讓醫師診治,誰知剛一入内,便有人認出了她是容家人,攔在門前不許他們進入。
對于這些人已經根深蒂固的粗暴想法,僅憑他一人一言,是難敵對抗的。可若無栖身之所,這麼一位雙鬓花白的老人在外也絕對活不了多久。這些居民聞聽仙門派人相助,都自發地站了出來,主要地替修士們幹着一些簡單粗重力氣活,吃苦耐勞,毫無絲毫抱怨。其中不少人還同他打過招呼,露過笑臉,可此刻同仇敵忾地站在他面前,對他怒目而視的,也是他們。
正當墨言内心焦躁煎熬之時,一個人掀開藥房外的簾子不耐煩道:“吵什麼吵!不知道病人需要安靜,不知道我在煉藥嗎?”
沐紫沅皺起眉毛看着被衆多百姓擋在外面的墨言,訝異詢問:“你們攔在這裡做什麼?大家都沒事幹麼?!”
她态度強勢是出了名的,不少人都看見過她拉着沈懷慈同紀長老争執的場面,大家雖然不知道浩氣門是什麼來頭,但能與仙門大派逍遙宗的長老一較長短,想必也是什麼了不起的高人。她這麼一喝,在場人都有些不安,旁邊有百姓諾諾道:“長老,是這位仙師想把容家人帶進來。容家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啊,他家的人都是被詛咒的,若是放她進來,隻怕這裡的人都要被她克死了!”
“克死了?”沐紫沅抱着手臂走了下來,兩側人群自發給她讓出一條路,她瞅了瞅墨言懷中的老婆子,也就剩下一口氣了,“就這?能克死我們一堆人?”
“是啊,您不知道,之前讓渝州整整三個月不下雨的也是他們家的妖物,可不能讓她們進來啊,指不定這次的瘟神也是他們家的人變的!”
“那不就對了麼!”沐紫沅一拍大腿,把剛剛說話的人強行拉到瑾娘身前,“我覺得你說的蠻有道理,大家想想看啊,倘若這次疫情真的是因為這個老婆子而起,那我們就更得讓他們進來了,讓我們研究研究,鼓搗鼓搗,倘若真有什麼瘟神瘟狗,反正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正好一刀宰了。這叫什麼來着——”
“關門打狗!”有人反應極快道。
“對!你們想,這瘟神來了,自然要先請進門來關上門再殺啊,在外面殺,萬一給她跑了呢?”沐紫沅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你說對不對?”
這人被沐紫沅強行按着,走也走不脫,跑也跑不掉,隻好支支吾吾道:“哈哈.....長老,長老說的有幾分道理。”
“大家覺得呢?”沐紫沅朝衆人一攤手。
“有幾分道理啊,反正這麼多仙師在,他們也翻不起什麼風浪。”“說不定還能找到治病的辦法呢?”“萬一傷到其他人怎麼辦——”
“隻是,這人可不能靠近病人的帳篷,這些人身體弱,可經不起沖撞!”有人大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