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昨天不是還好好的麼?”沈懷慈一時放松,葉喬差點從他懷裡掙脫出去,吓得他連忙用全力攥緊了她的手腕,靈華說:“她對抗意識太強,我剛剛施針的時候喚醒了她,導緻激起了體内幾道真氣亂竄,你先按住她,千萬别注入靈力,以防經脈亂行我紮錯位置。”
“殺了你,我殺了你們!”葉喬大聲嘶吼,蒼白的臉上浮現一抹不正常的紅暈,她氣息混亂,神情癫狂,完全沒有認出面前這兩人,被人反身制住後見掙紮不開,她又試着以頭以肩向身後撞擊,沈懷慈被她撞了好幾下,痛哼一聲。
靈華出手如電,數枚金針被一一打入穴道上。葉喬抵抗之力越來越輕,整個人倒在了沈懷慈的懷裡,他正想着要不要松開桎梏,随之而來的卻是她痛苦的呻吟和顫抖。
“痛、好痛,姐——救、救我——”葉喬的聲音在哆嗦,渙散的瞳仁之中隻有無盡的哀求,“我好痛,我好痛,殺了我啊,為什麼不殺了我!!!”
“最後一針,很快就好了。”靈華說着,将最後一針打入她的膻中穴,葉喬抽搐一下,哇地朝靈華吐出一口鮮血,被她一掌揮開後鮮血淋了滿地。葉喬徹底脫力,鮮血不住地從她口中溢出,沿着唇角滑落,沈懷慈連忙掏出手帕去擦,可越擦越多,到最後把整塊帕子徹底染紅。
他又用衣袖給她擦,邊擦邊看向一邊正閉目調息的靈華,不解道:“剛剛那一針,是在給她散去體内真氣,為什麼?”
“這幾道真氣在她體内抵禦,雖然能暫時保她不被疠種完全侵蝕,卻也導緻了極大的痛苦。”靈華擦了擦頭上的汗,“我要将她體内鬼氣集中一處,圍而殲之,倘若這些真氣亂走亂竄,也會将我聚集的鬼氣再度打散。”
“所以,七日之後,隻許成功,不許失敗。”靈華眼神笃定地看着他,沈懷慈看向自己滿是鮮血的袖子,葉喬總算不再吐血,閉着眼再次昏睡過去,扭曲的表情也漸漸平緩下來。靈華說:“我讓人來收拾一下這裡,給她換身衣服,宗師也換身衣服吧。”
“我會自行處理,上仙若累了,可去休息,我來看着便是。”
靈華按了按眉心,徑自出去了,片刻之後,阿木和阿花抱着衣服進來,那草紮的四肢倒是極其靈活,又是撿被子又是換床單,隻是在給葉喬換衣服時有些手忙腳亂,沈懷慈用除塵訣将自己簡單清理一遍後看它倆将衣服帶子套上了葉喬的脖子,又試着将她的頭往袖子裡塞,默默扶額。
“我來吧,你們把地擦了就行。”沈懷慈接過衣服時摸到了它們的五指,竟然是硬的,仔細一看,原來它們全身關節處是以木棒外裹着一層稻草,猶如人骨一般一節節接起來的,難怪如此靈活。
稻草人四隻石頭制的眼睛順着沈懷慈的手看向地面,懵懵懂懂做了個點頭動作,而後拿着抹布開始擦了起來。
沈懷慈捏了捏手中拿疊柔軟幹淨的裡衣,深深吸了口氣,閉上眼,摸上了葉喬的衣帶。
憑借着記憶,脫倒是脫的挺順利。他微微睜開一隻眼,拿起一件上衣後立刻閉上,先是摸到了葉喬的細膩左手腕,順着身形套入,而後兩手一扯,拉緊衣領,睜眼将她的衣帶快速系好。
完美。故技重施全部穿好後沈懷慈松了口氣,後知後覺意識到房内還有另外兩個‘人’。
兩個稻草人呆呆地看着他,互相對看一眼,又轉過頭繼續看着他。
本來還沒什麼,被它倆這麼一望,沈懷慈臉有些發紅,他不悅道:“看什麼?擦好了就下去吧!”
稻草人們聽懂了他的不高興,立馬出去了,隻不過在出去之前,還貼心地将房門關上,看起來頗有幾分鬼頭鬼腦的樣子,沈懷慈搖了搖頭,給葉喬蓋好被子,獨自在一邊盤腿打坐。
等他周天運行過一回,再度睜眼又是長夜,側頭看向葉喬,她已經完全鑽進被子裡連頭也看不見了。
他将被子扯了下來,露出她的口鼻,可過不多時,葉喬眉頭皺起,再度一個勁兒地往被子裡面鑽,似乎想将頭蒙起來。怕她呼吸不暢,沈懷慈伸手阻止,把她又從被子裡拉出來,拉扯之間,葉喬不耐煩起來,啪地一聲打了沈懷慈手背一下,嘟囔道:“好、好吵。”
吵?沈懷慈捂着紅起來的手背有幾分惱怒,卻不能發作。可既然她說吵,想必不是空穴來風,站起身在房間内轉悠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麼異常之處。
他索性兩手捂上了葉喬的耳朵,葉喬果然不再折騰,閉着眼睡容恬靜。看來是外部聲音,沈懷慈也閉上眼,凝神靜氣,調動靈力,将感知範圍擴大,細細傾聽這周遭的所有聲音。
片刻之後,西北方一縷極其細微的痛苦低喘引起了他的注意,沈懷慈睜開眼,略帶驚訝地看了猶在睡夢之中的葉喬一眼,這聲音單靠耳朵根本難以察覺,她的聽覺居然遠超入神境的修士。
沈懷慈熄滅一盞燈火,又封住她的聽覺,帶好門窗,悄然出門查看。
天邊隻挂着一輪凄清殘月,沈懷慈在林中飛快穿梭,足尖掠過枝頭,不驚起任何細微的異響,猶如清風拂過般翩然落地,越往西北方向林木越密,竹枝密布間難有月色降臨,灰暗的影子在他面頰上轉瞬即逝,那喘息聲已近在咫尺。
與之而來的,還有對方身上那極力掩飾,卻依然外洩的妖氣,和血腥氣。
妖物?
這人察覺有人靠近,警覺擡頭,喉間發出一陣極具威脅的低吼。雖然看不清樣子,他卻也能感覺到對方那直白顯露的殺意。
沈懷慈點亮火折子,火光隐約照出一個人影,他一眼便認出了對方那雙媚意橫生的狐狸眼,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