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慈目光凜然，“什麼意思？”

胡娆看見這目光便發憷，那日色令智昏被那小丫頭诓了，偷吃不成也罷，她還差點被面前這人打回原形，此刻他面無表情，眼神如刀，更添幾分威嚴冷厲之色，讓人不敢不答，她話語顫抖道：“我也是一時不慎，誤入此山，原本看此山無人想在此修養，誰知那日我誤打誤撞卻進了一個山洞，洞中全是死人。”

“那人在死人堆中盤腿而坐，念念有詞，似乎在念着什麼咒文，看背影明明是個女子，發的聲音确是男聲，我察覺不妙，剛想離開，就被她發現了。”

“此人修為極高，遠在我之上，隻怕與仙師不相上下，”胡娆眼微擡，見沈懷慈并無不悅，大着膽子繼續往下說：“我被他困在洞中許久，後來終于沖破牢籠，幸得仙師搭救。”

“你既然撞破了他的秘密，那他一掌斃了你便是，為何要将你以鐵鍊困住囚禁起來，以毒藥殺之？”沈懷慈冷聲道：“你在說謊。”

“沒、沒有！”胡娆臉色刷地變白，“我也、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不殺我，還請仙師明鑒啊！”

“真假一試便知。”沈懷慈倏忽出手，一指點上胡娆眉心，一如他曾經對葉喬和玉葉所作的一般打算使用明心咒拷問胡娆所言真僞。胡娆也是混迹仙魔多年的大妖，自然知道各門都有各自刑訊逼供的手段，見沈懷慈這面冷無情的樣子頓時連魂都飛了，忙道：“我記起來了，記起來了，請仙師留手！”

沈懷慈眼皮都沒擡，完全對胡娆這楚楚可憐、媚骨天成的表情毫無反應，指頭更沒縮回去。她手伸入懷中掏了掏，“其實，是因為有這個——”

霎時間，沈懷慈腦海裡閃過了很多片段，責罵、毆打、放血、灌藥......一些令人目不忍視、咬牙切齒的畫面。

滿是灰土的掌心内一塊銅黃色碎片熠熠生輝，沈懷慈下意識就要摸上乾坤袋内的日月晷，看胡娆這一塊的大小，差不多就是神器最後一塊碎片了。

她心有不甘，不情願地交代：“有這塊碎片護持我才能保命到現在，不然那時在山洞中就被一掌擊斃了。”

“......你這東西，哪來的？”

“之前這塊碎片落在那院子裡的梨花樹下，我也是潛入院子後無意中撿到的，那時候我看院中隻有兩個傀儡，更無其他人，便想着看看是誰在這裡住過，看看——”胡娆避過沈懷慈的目光，心虛道：“有沒有什麼其他寶貝。結果誤打誤撞，摸進了其中一間房内的傳送法陣，落進了一個山洞之中，後來的事就是我之前說的那般，這點毫無虛言。”

沈懷慈沉吟不語。胡娆瞧他表情嚴肅，一雙眼緊緊黏在這塊小碎片上，以為他也看上了這塊碎片，若他真要搶，外狼内虎，這兩個人都不是好打發的，倒不如借這塊碎片保住自己的性命。她恭敬地雙手遞上，忐忑道：“若仙師不棄，這塊碎片可給了仙師，隻望仙師能不計之前在淩雲城中的冒犯之舉，救我出去。”

這碎片沈懷慈自然是非拿不可，他點頭道：“那你将此物，丢過來。”

胡娆一愣，他二人距離如此之近，中間有無其他阻礙，沈懷慈伸手拿去便是，何須要丢？難不成是怕她做什麼手腳？見她久久不動作，沈懷慈有些不耐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請仙師接好。”胡娆将碎片朝沈懷慈一丢，東西被他直接收入了袖子中。

隻要肌膚不觸及，這碎片果然對他毫無作用，沈懷慈心頭略松，反手拔出了昭明。

這金光燦燦的神劍一出，胡娆以為他不講道義，準備将她直接斬殺于此，面色當即大變，“仙師你這是——”

“你要帶着這兩條鍊子一輩子麼？”沈懷慈淡淡反問。

“......是我多想了，”胡娆将鎖鍊拉開，“多謝。”

一劍之下，這兩條她之前費勁心力都掙脫不開的烏金鎖鍊應聲而斷，手腳一輕，這次終于脫困，她站起來活動活動了手腳，喜道：“仙師大恩，胡娆日後定當相報。”

“報恩就不必了，”沈懷慈解開洞口結界，又在她身上拍了一道追蹤符，“這符三日内自解，你若是遇到了什麼危險，我這裡也會有感應，自行下山去吧。”

“仙師不走麼？”胡娆小心翼翼道。

“我還要帶走一個人，你自己離去便是，不必管我。”沈懷慈收起劍，離開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