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辦的如何?”
“已經按照大王的吩咐,要聲勢浩大在城中追捕那人,卻又不能太下死手,以防對方生怒。如大王所預料的,此人去了養魂池附近。”
“好好好,想必她待不了多久就得離開了。記着,明攔暗放,若她要帶走的不是什麼珍貴東西,睜一隻眼閉一隻便是,盡快把她送走,可千萬别讓那些蠢貨下死手惹急了她,到時候要是再把我這好不容易重新建起來的王宮毀了,我拿你是問!”
“大王放心,下官自有安排——”
正在這時,一名鬼差從一旁匆匆趕來,在丞相耳邊低聲附語了幾句,丞相驚訝道:“你說什麼?”
閻王道:“怎麼回事?”
丞相表情為難,看得閻王忐忑不安,急忙催促他:“别這麼墨迹,是不是那人的事?”
丞相擡眼,心虛地點了點頭道:“那人同幾名鬼差在奈河旁邊交了手,據說她殺了一名鬼差後被剩餘的兩名鬼差打入奈河裡了。”
“打入奈河?!不是讓這幫蠢蛋隻追不傷的麼!”閻王推開身側美人,從榻上跳了起來。
“大王别急,你想,若是能被兩名小鬼差打入奈河,隻怕她修為大減,不足為懼,若是她在奈河被衆鬼吞噬,于大王而言也是妙事一樁。”
“妙你媽個頭!”閻王氣吼吼道:“若真是她,那奈河能淹死那老娘們麼!那地下的那幫廢物見她就跟見了祖宗一樣,全都成了孫子,不把她托起來供着就算它們還對我這個閻王有幾分尊重了,還指望這幫慫蛋能替我宰了她——”閻王老眼一斜,看得鬼丞相不自覺一抖,他道:“你!你去給我看看,若她沒死就給我宰了她,我重重有賞!”
“額這、這這這——下官是文臣,不懂武鬥啊,”鬼丞相的眼再一斜,看向跪在地上的那名鬼差,道:“你聽到了麼?大王說了,你去除了那個女子,重重有賞!”
鬼差懵裡懵懂地指着自己:“我?”
“我、的、娘、啊——”葉喬顫顫巍巍地在奈河中心站了起來,驚恐地看着這起伏不定的水面。
原本湍急如箭的水面陡然變得和緩,而在她腳底是萬千兇靈堆積而成的'平台',此刻這些青面獠牙的怨靈戰戰兢兢、惶恐不安地伸出雙手,硬是将葉喬從水底托舉而起,别說是她,河畔的其他人也都驚呆了,有人難以置信道:“......奈河、奈河居然沒吞了她。”
“不僅沒吞,還将她從水底送了出來,這是哪裡來的奇人,看她的衣服,是哪家仙門的修士吧?”
“不知是哪家的修士竟能壓得萬鬼跪拜......她、她好像是來找沈仙師的。”
人聲雜亂,葉喬按捺住猛跳的心髒,試探着邁出步伐。
看見她的動作,沈懷慈強行壓下了喉頭那句迸發的驚呼,下意識按上了自己的胸口。
河底的怨靈們立刻伸出雙手,謙卑而又讨好地低下了頭顱,猶如君王座下最謙卑的奴仆,無數隻烏黑的手平托并連着,為她的每一步鑄成了堅實的‘地面’,他們發出谄媚的‘嘤嘤’聲,那一雙雙漆黑猙獰的眼睛中,滿是谄媚與奉迎。
面對這漆黑翻湧的河面,葉喬也極其緊張不安,可她強行控住了自己的表情,讓自己看起來鎮定自若地行走在水面之上。
畢竟不是硬質平穩的地面,雖然兇靈們已經努力在保持平衡,但身處湍急水流之中,難免不太穩當。岸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個高挑纖細的身影上,心神随着她的搖晃而起伏,她走得不太平穩,可邁步的步伐卻又極其堅定。
她一如凡間新生後不久,蹒跚學步的稚子,揣着好奇與不安,就這麼極其小心謹慎地踩着無數兇靈向上托舉的手,認準了那個身影所在的位置,搖搖晃晃地一直往前——
這一步步仿佛跨越了前世今生、陰陽相隔、仙魔對立,跨過了說不清的陰霾苦難,無數的偏見敵意還有漫天的血雨腥風——
即是久别重逢,
又是命中注定。
就這麼,一直到走到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