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衣服其他倒是沒什麼,隻是這腰帶和玉佩有些難系,不論如何整理,這腰帶總算弄不平整,簡直要逼死沈懷慈不多的耐心。葉喬見他越系越煩躁,索性半跪下來幫他一起系。
“好了。”葉喬整理好後,擡頭看向沈懷慈。
沈懷慈下意識低眸,一瞬間,視線相觸,兩人都是一怔,窗外的夕陽無聲無息地探了進來,那雙純黑色的眸子像是一口深深的古井,夕陽将水面映照得波光粼粼,他靜靜地盯着這雙眼睛,仿佛站井邊,正低頭看着這方浮光躍金的美景。
他曾聽人說過,滿月之時那些遊蕩于水底水鬼會以歌聲或者容貌誘惑生人跳入水中溺死以作替死鬼,所以千萬不要在路過水邊或者渡船而行時望向水面。可此時既無歌聲,這張臉他也日日相對,望着這雙黑黝黝的眼睛,沈懷慈依然生出了一種想要一躍而下,一頭栽死在水中的沖動。
時間在此刻被放慢,清風掠來幾縷花香,水面也似乎被風輕輕蕩開幾縷波瀾。寂靜之中,他莫名有種極其安心的感覺,似乎隻要這個人站在他身邊,縱然風雨侵襲、山崩地裂,也無憂無懼、無慮無怖。
似乎有些微不可察的碎片匆匆掠過,但伸手一捉卻又忽地化為煙雲。當他猛然驚覺自己的想法之際,才發現自己居然已經心如擂鼓,跳得飛快。
像是在水中掙紮。
察覺到自己反常的瞬間,沈懷慈眼睫一顫,瞳孔不自覺放大,莫名的心虛和膽怯讓他害怕起來。另一邊,葉喬依然認真地看着他,眼光清澈,似乎全然沒察覺到他那些隐秘的、不可為人說的心思。
于是,他再度變得平靜下來,那根弦就這麼輕悄悄放松了。
隻顧着看眼睛,卻沒留意到葉喬唇邊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下一秒,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嘣”的一聲給沈懷慈彈了個腦嘣兒。
沈懷慈眨了眨眼,白皙的額頭上立馬紅了一小塊,他後知後覺地捂着額頭。葉喬也沒想到沈懷慈居然沒能躲開,先是一愣,而後縮了縮脖子驚道:“沒事吧,師尊,我隻是和你開個玩笑,沒想到你沒躲開——”
開個玩笑?沈懷慈反應過來,眼睛微微眯起,葉喬讪讪一笑,立馬站起來想開溜,可剛跨出一步,耳朵已經落到了沈懷慈手裡,她抓着他的手腕讨好道:“錯了錯了,我自罰三個。”
說着,她就嘣嘣嘣連彈三個,腦門上的紅印比他大了足足一倍。
“你做什麼!”沈懷慈不悅地看着她額角的紅印,“下手這麼重,痛的難道不是自己麼?”
“沒關系啊,反正我不怕痛。”葉喬無所謂地說,沈懷慈聞聽她的話,更氣了:“不怕痛不代表不會痛,你對自己的身體都如此随便,對其他事情亦然,我教你教了這麼久,難道你連珍惜自己都不懂麼?”
葉喬怔然,沈懷慈從懷中拿出藥膏,指腹輕沾,在她眉心塗抹開來,藥膏微涼,她語氣中滿是壓不住的愉悅:“師尊,你是在關心我麼?”
“……”沈懷慈把藥瓶丢進她懷裡,葉喬手忙腳亂地接住。
“自己滾回去塗!”他轉過身道。
雖然被罵了,可葉喬還是忍不住笑,她轉身行禮,拿着瓶子步履輕快地出了清靜苑。
那日夜晚,翹翹依照往常一般拿着不懂的地方來問葉喬,葉喬卻有些心不在焉,回答的時候也有些恍惚,以至于翹翹擔憂她是不是不舒服,一問,葉喬便将下午的情況說了,說到一半她想起沈懷慈的發呆樣,竟然不自覺地笑出了聲。
“你是真的沒看見,師尊那個樣子真的,真的太好玩了!”
翹翹面帶微笑,靜靜地聽完了她的話,而後關上書本,側過身認真地問她:“阿喬,你是喜歡沈仙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