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瞬間,她感覺到了沈懷慈的糾結和痛苦。原來不是不愛,而是不能愛。
兩股力量在她腦海中沖撞,一邊讓她順從心意縱情,一邊讓她保留初心克制。
像是一朵花,一抹月光,一隻蝴蝶……是要掐斷它的枝幹,染黑它的皎潔,碾碎它的羽翼——
還是讓它常開不敗、高懸九天、自由飛舞于山林之間——
眼前人纖長的眼簾,不正是蝴蝶美麗卻又纖弱的翅膀麼?
是毀了他,還是成全他?
葉喬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輕撫了一下蝴蝶漆黑的羽翼,莫名停住了眼淚。
就在沈懷慈的緊張達到頂峰的時候,身上一輕,葉喬嘶啞着嗓子道:“……對不起,師尊。”
沈懷慈睜開眼,下一秒,砰的一聲,葉喬已經撞上了柱子,整個人頹然倒地,這一切都發生在瞬間,他隻來得及翻身下床,接住她的身體。
為了保住他倆之間的清譽,維持兩人關系的平衡,她選擇把自己打暈。
沈懷慈按上她的額頭,鮮血從指尖溢出,頃刻間這地方就起了個大包,逼得他不得不用治療術。
心底亂糟糟的,一時間他哭笑不得,怅然若失,連他自己也搞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了。
明明什麼都沒發生,可他怎麼覺得,更加絕望了。
沈懷慈坐在地上,一邊抱着她治療,一邊茫然地出神。
鬼使神差,他低下頭,唇輕擦她細嫩的臉頰而過,染上一滴晶瑩的淚珠。
真苦。
那次之後葉喬裹着紗布在床上躺了好幾天,翹翹看着她一臉魂不守舍的樣子道:“在想什麼?”
“沒什麼。”葉喬摸了摸臉,看向翹翹手中的書信,“誰寄來的?”
翹翹笑着将信搖了搖:“你猜?”
“墨言?”
“你怎麼知道?”
“除了她,還有誰寄信你會這麼開心呢?你那些妖族同伴也未必知道你在這裡吧?”葉喬說:“信裡寫了什麼?”
“墨師兄說多謝我們,他已經安葬好了墨掌門,讓我們不必擔心,說大家日後有緣在聚。”
“沒說他在哪裡?”
“沒有呢。”翹翹把信紙交給她,“可能擔心不安全吧,畢竟墨師兄現在的身份——”
葉喬看了遍信的内容,确實如翹翹所言,她嗅了嗅這張紙,而後笑了:“雲皎皎同她在一起。你看這下面有一處色澤略深,像是沾染了什麼東西的汁液,是雲堇葉的味道。”
“有雲堇葉,也不能代表什麼吧?”
葉喬想了想,“你幫我煮一壺雲堇葉的水來。”等翹翹端來水,她将信紙往水中一丢,信紙一接觸水便亮起一圈青光,雲皎皎賤兮兮的聲音随之響起:“葉師妹,八月初八亭月摘星,佳肴美釀,愛來不來!”
“這是約我們?”
“約我們吃飯呢!去不去?”
翹翹點頭道:“要去要去,我現在會了不少法術,如果遇到了危險,我可以保護你!”
葉喬笑了,她揉了揉翹翹的頭道:“多謝啦翹翹師妹。”
炎炎夏日即将過去,八月也随之到來,赴約之日日近,葉喬本想拉上兩位師兄,誰知道顔甯閉關楚律除魔,兩人都不在,她将這件事告知了沈懷慈,特意請了幾天假。
沈懷慈剛剛閉關結束,聽見葉喬禀報的時候還有些晃神,他垂眼,漆黑碎發下額間的傷已經痊愈了,随着傷口修複,某些東西也随之重新被埋了深處。
乖順、懂事......語氣恭敬、禮儀端正,從頭到腳,都挑不出錯處。
原本拒絕的話被他咽了下去,他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葉喬悄悄松了口氣,這麼久了,難得有件令人開心的事,她嘴角微揚,帶上一抹笑意。
看見這抹笑容,沈懷慈莫名有些寬慰,就在葉喬行禮告退的時候,他出聲叫住了她。
葉喬反射般擡頭,與這雙清澈的鳳眼對視的那一瞬又匆匆垂落了眼神,她柔聲道:“師尊還有什麼事?”
沉默地看着她頭頂的發旋,他側過臉輕聲說:“再過幾日便是中秋了——”
“早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