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你看書網

繁體版 簡體版
戀上你看書網 > 裴公罪 > 第107章 其罪四十三 · 替役(三)

第107章 其罪四十三 · 替役(三)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這二人本是彼此的眼中釘、肉中刺,如今何以為彼此以身犯險、以命相搏?何以裴鈞中箭瀕死,晉王會穿着壽衣在他府邸堅守四日,又頂着宗親的壓力,始終在裴妍案中處處周旋?

姜湛皺眉扯下了頭上金紗垂珠的冕旒,心煩地塞在胡黎手上:“給朕拿酒來。”

“皇上,又喝呀?”胡黎趕忙扶着他進了内殿,勸道,“皇上這幾日連着飲酒都發了肺熱,太醫昨夜才囑咐了不讓飲酒呢。”

“朕是個皇上!晉王殺不得,裴鈞動不得,難道連酒都喝不得了?”姜湛撒開胡黎的手,瞥眼周遭宮差道,“你隻管拿酒來,叫他們都退下,容朕一個人靜靜。”

胡黎眼見他獨自走入紫紗屏風後坐下,望向這清瘦孤獨的背影也是一歎,沒法同他再争,隻好着小太監去取酒過來。

逾時,酒取來了,姜湛倚在金龍寶椅上三兩盞下肚,神思漸漸松軟一些,雙目望着禦案上的金雞鎮紙一黯,眼下陡然有些發紅。

他繼續倒酒飲酒,聽聞胡黎報說貴妃請安也全然不顧,隻将一壺酒都飲盡,又喚人再拿第二壺來。

也不知多少時候過去,他聽見有人在外禀報,說是翰林送來了新的風頌注錄。一時胡黎出聲回拒,他卻茫茫然止了胡黎,想起什麼般,站起來高聲問道:“翰林的人來了?”

胡黎的人影在他面前晃動,聲音也傳來:“皇上已醉了,奴才叫他明日再來罷。”

“不不不,”姜湛即刻抓住他手臂搖晃道,“朕在等他,你叫他進來,快,叫他進來……”

一時眼前的灰黑人影都散去了,姜湛模糊的雙眼中顯出了崇甯殿光亮的宮門。宮門正正地對向他,天光上好,夏風微熱,這不是冬日,沒有碎雪,他卻看見那光亮的宮門正中行來了一襲青衫的影子,走進來,端端向他跪下道:“微臣翰林編修——”

“你來了!”

那來人不及說完,姜湛已起身奔入他懷中。

姜湛忍着眼底的酸澀,趁着酒意緊緊勒住他腰身,仰頭捧着他面龐,吻上他唇角:“你終于來了……”

“吱呀”一聲門響,錢海清摘下頭上烏紗,跨入忠義侯府,一路小跑奔向後院,面帶喜色地大喊:“師父!師父!”

庭中池塘裡的荷花開了,紅粉相間。蓮葉底肆意遊動着豔色的錦鯉,被他跑過的影子驚起一散。

後院裡,裴鈞赭紅的官袍未褪,正舒舒服服地坐在軟墊輪椅上,由姜越推着,慢慢地曬着太陽轉圈兒溜達,而在他們身後,梅林玉手裡捧着個紅木盒子跟着,面有戚戚地緩緩将這盒子擱在了裴鈞的大腿上。

裴鈞将盒子打開一看,合上了,擡頭問他:“你爹你姐夫到處都沒找着,你這是打哪兒挖出來的?”

梅林玉收回手來背在身後,哼哼唧唧:“我……擱你家裡了。”

裴鈞登時哭笑不得,看着他那一臉紅腫,搖頭歎了聲:“得,怪我沒想到。回頭我給你爹送去,你這段日子就甭回你家大宅了,上外邊兒住去,免得被打死喽。”

梅林玉又似哭又似笑道:“還是哥哥疼我,我——”

“我不是疼你。”裴鈞捧着胸口,看他一眼,“我是疼你爹,和我自己。”

恰這時,錢海清的叫聲傳來,裴鈞與姜越回過頭去,隻見錢海清穿着一身從五品文臣的灰青補褂奔進後院遊廊來,扶着柱子喘着氣,雙眼瞪向裴鈞喜道:“師父!您醒來了!”

“呵,這不是錢司丞麼?”裴鈞胳膊向後架在輪椅的椅背上,擡眉打量他,“昨夜不見你回府,我還道你是飛黃騰達忘了我這師父呢。”

“徒兒怎敢!”錢思齊一手抱着烏紗帽,慌慌提着袍子走到他面前,長長做了個揖,“師父教誨有恩,徒兒再世難報,隻是這緝鹽司新立,衙門開在南城坊裡,路實在遠,昨夜事兒晚不好回來,我便在司部睡了一宿,今日一早聽說師父上朝了,這便火急火燎趕回來瞧瞧。”說完問裴鈞道,“師父傷重,眼下可還有大恙?”

“養着罷了。”正好一行人走到涼亭,裴鈞起身來和姜越一起坐在了涼亭裡的石桌邊,拍拍身邊的石凳子,喚錢海清起來道:“你見過晉王爺。”

錢海清又趕忙問了姜越安泰,坐在裴鈞身邊。

石桌邊有四個座,梅林玉瞅了瞅還空着的那凳子:“那我也——”

“你邊兒上站着,”裴鈞斥道,“沒你說話的份兒。”

梅林玉遂委屈巴巴往他身後站了些,雙眼望向姜越,目露懇求。

姜越輕咳一聲,垂了眼笑,向裴鈞道:“梅少爺此番情急行事,也提心吊膽了不少時候,眼下商印找着了,便也叫他坐下喝口茶罷。”

裴鈞聽言看了看梅林玉,梅林玉趕緊沖他眨眨眼微笑,一時也叫裴鈞心裡軟了三分,便調開眼道:“坐罷。”又見梅林玉一坐下就擡手要拿他面前的茶,忙一掌拍在梅林玉的猴爪上:“這茶你可沒份兒喝,要喝你自己倒白水去。”

梅林玉收回手來吹了吹,悻悻望着他杯中绯紅的茶湯,咽了咽口水,轉而還是提壺給自己倒了杯白水。

裴鈞不再管他,隻轉頭向錢海清吩咐起正事來:“緝鹽司新立,一切事務從頭開始,也算委屈了你。眼下張三也當入刑部了,你這幾日便準備一番,等着不日同他動身乘船。”

錢海清趕忙應下,問:“張斷丞确鑿能入刑部麼?”

姜越道:“内閣如今已不是蔡氏獨大,皇上多有倚靠張家。刑部乃一國法司,掌天下刑名,将兒子送入刑部、成為尚書,是張嶺畢生心願。無奈其長子張和志在遊學誨生,不在朝堂,是故他便将一己宏願強加在張三身上,如今終有機緣,一定會極力敦成此事。”

“而此事需要朝中票議,他又需要我的表票。”裴鈞接過姜越的話頭,向錢海清道,“所以就算蔡延不想放了裴妍,張嶺也不會助長他的威風,甚至更有可能幫裴妍一把。”

錢海清恍然:“原來如此。那師父不日便能接她回府了?”

“我我我,我去接!”梅林玉捧着白開水舉手道。

“你還有别的事兒做呢。”裴鈞一把拽下他手來,端起桌上花茶,徐徐道,“你得把那大船備好,咱家的娃娃們,這就要出去辦案了。”

綠樹濃蔭,蟬噪愈靜。送走了梅林玉和錢海清,院中難得清靜,裴鈞再由姜越推着輪椅遛,沒走幾步,幹脆把姜越拉到自己的大腿上坐了,摟緊,實在是不能更舒心。

姜越身上還是那樣的草木清香,日子久了,一日聞不見,裴鈞倒怪想念,這時埋在他胸口,趕忙一個猛蹭:“好王爺,不走了好不好?”

姜越攬着他後頸,手肘擱在輪椅的椅背上,用指尖捏了捏他一邊耳朵:“那反不造了?”

裴鈞在他懷裡笑出來,直起身看他:“我發現,說起這事兒你倒從來都安之若素的,這又不是什麼小事兒。”

“習慣了。”姜越也笑,“和你說自己是權奸一樣。”

他擡手放在裴鈞的心口上,目光低垂:“還疼麼?”

“你問就不疼。”裴鈞親了親他的臉,“要是上朝的時候有人問我,我立時疼死在原地,再訛他們為害重臣,把他們吓死。”

姜越苦笑:“這你也能開得玩笑?到時候我先吓死,這反就真别造了。”

裴鈞壓低聲:“哪兒有那麼吓人?我這不活過來了麼。”

說到這個,他忽而正色,坐直了身子,雙手捧起姜越的臉:“我再警告你一次,薩滿,你絕對不許再碰了。”

姜越的臉被他兩隻手掌遮得隻剩雙眼睛,嘴也被捂了大半,隻能乖乖在他掌心點頭,輕輕掙脫出來:“可他們——”

“不容再議。”裴鈞斬釘截鐵地打斷他道,“你可别瞧不起陽壽。這輩子,不管發生什麼事兒,我要你跟我一起活得老長,像兩隻老妖精那麼的老長。活過老王八,活過白仙鶴,活過柏也活過松,過他幾百年神仙眷侶的日子。”

姜越搖搖頭,嘴角噙着笑:“知道了,我讓人把他們送走就是。”

“送的越遠越好。”裴鈞把他的手拉起來,強行掰他手指,掰成了發誓的手勢,“你發誓。”

姜越就着他這動作,微微低頭,軟軟地親在他唇瓣上:“我發誓。行了吧?”

裴鈞直覺一股酥麻從嘴上傳到心底,帶得心室猛振,傷口都疼了一下,卻舍不得把他放開,再糾纏了一會兒,還是補了句:“再有一次,我可就不理你了。”

“再有一次?”姜越偏頭看着他,“那我人都吓沒了,你還同誰怄氣?”

裴鈞絞着他的衣帶,聽這話是别提多受用,眼睛都笑成了縫:“泰王爺還生你氣麼?”

“暫時消氣了。”姜越想了想,也不知該怎麼說,“見我活着,畢竟比見我死了開心,可到底知道我有異心,哥哥們也提防我。”

他想了想道:“此番既是借了老祖宗的名頭複生,我與趙先生商量過,今夜開始,就要去跪太廟了。”

“真跪?”

雖然裴鈞知道,姜越此時對先祖愈加敬重,才越能在宗親面前把複生的戲演足,不與宗親更生嫌隙,可一想到這大熱天的姜越要穿着七層華服夜夜跪太廟,他實在也心疼,“趙先生好狠的心,擱我可舍不得。”

姜越從他懷中站起來道:“成大事,自要忍常人所不能忍,便是如此,宗親也未必能饒了我,我心裡也過不去。”

說罷擡手摸摸他臉:“走了啊。”

可就在他轉身時,裴鈞突然站起來把他抱進懷裡,抵着他後背,把下巴擱在他肩上。

姜越愣了愣,微微回頭:“怎麼了?”

裴鈞沉默一時,歎了口氣,才悠悠念道:“與君離别苦,始知相思長。”

然後就這麼多抱了他一會兒,才輕輕道:“去吧,七郎,過幾日裴妍的事兒結了,我夜夜都去太廟陪你。”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