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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病弱皇上假太監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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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轉眼一晃。

到了晏舊辭流放北荒的時日。

往常罪臣流放,街道兩側的百姓人家,無一不拍手叫好。

丢爛菜葉、臭雞蛋的比比皆是。

囚車束着晏舊辭,沉重的鎖鍊将他揮灑筆墨的雙手牢牢鎖住。

他不似任何一位囚徒,恥辱的囚服穿在他身上,也叫他穿出白衣墨客的感覺。

押送的官兵落下一聲又一聲的歎息,街道兩側駐足的百姓眼含淚光。

他們内心憤懑。

這樣一位為民生考慮的好官将再無回來之日。

但他們甚至都不敢辱罵一句不公。

謀逆是誅九族的大罪。

那位暴君這樣重拿輕放已是恩賞。

丞相糊塗。

晏丞相糊塗啊。

馬蹄聲逐漸遠去,這一路的押送将經過數個驿站。

從京都走至北荒,即便是快馬加鞭,也至少得半年的路程。

多數被流放的人,往往去不到流放地,便因路上的舟車勞頓生出重病,從而死在路上。

不過這些,都與懷安無關了。

自從他和南澈抱怨了幾句龍床太硬後,南澈便去尋了數床最軟的床褥鋪在龍床上。

懷安素來喜赤腳,于是醉春殿的地毯比花樓裡還要柔軟,讓人沉醉。

懷安捏了一顆葡萄往嘴裡送。

趕上中秋佳節,在節日來臨之前,宮中給太監宮女們放了幾日休沐。

用以回家和親人團聚。

南澈的奴籍上寫着他父母雙亡,懷安不清楚南澈是否有旁的親人,但礙于上一次紅繩的事情,懷安不敢多問,怕惹人傷心。

懷安在地毯上表演了一個鹹魚翻身,南澈應是還有别的親人在。

否則這幾日的休沐,南澈也不會那般着急出宮。

愛意值始終差1%。

懷安便磨蹭着這1%,慢吞吞的不想去做關于恨意值的任務。

系統在他腦海裡一遍遍催促,懷安選擇性裝死。

他不喜歡系統,更不想和系統有什麼交流。

系統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他媽一樣。

打着為你好的名号,一寸寸掠奪你生存的空間。

偏生,這次的“為你好”遊戲中,他不再是那個“你”。

他成為了另一個劊子手。

成神?

懷安品味這兩個字,他大抵是成不了神的。

那…攻略對象願意成為神嗎?

成神的路上太痛苦。

斬斷愛欲情愁,剝皮扒骨抽筋。

即便成為了神,也死過千百遭。

可他一介廢人,想躺也就躺了。

若是真神因為他在人間受生老病死輪回之苦,懷安将會萬分惶恐,日夜不得安眠。

長痛不如短痛。

這淤泥人間不該困住那般好的人。

——

平景國地域遼闊,出了京都便是各郡縣,郡縣與郡縣之間設立有城牆驿站。

晏舊辭離開京都,已經半月有餘。

主要是他在京都時再如何清簡樸實,囚車生活終究是不好過。

在驿站歇下,晏舊辭清瘦了許多。

從離京開始,他便開始生病,雖是半月,這一路也沒能走出多少距離。

那些憤懑他遭遇的官兵,在押送過程中也漸漸沒了耐心。

不少押送的官兵抱怨,照着晏舊辭這速度,他們猴年馬月才能到北荒。

人就是如此,當事不關己時,同情憐憫,便都泛濫成災。

可一旦觸着自己半點兒利益,那些同情和憐憫都會變成惡毒的針,刺入人肉皮骨。

對着那些冷嘲熱諷,晏舊辭倒是如常。

隻是今晚格外的冷,也格外的靜。

幾隻野貓在瑟瑟的秋風裡發出嬰兒般的啼哭,聲聲哀泣,似在啼血。

晏舊辭睜着眼,過來許久,他道:“别藏了,我知道你在,要動手,便動罷,我不反抗。”

走廊寂靜,看守晏舊辭的官兵不知在何時昏睡過去。

室内隻燃着一盞燭火,燈光昏黃,渾濁不清。

一道身影從暗處走出,冷白的面容逐漸在燈火下浮現,他眼尾紅色的小痣格外顯眼,透着股不祥的氣息。

正是本該趁着休沐日與親人團聚的南澈,他跑死了四匹馬,詭谲地出現在了短暫關押晏舊辭的驿站裡。

晏舊辭盤腿坐在床上,“那日在牢獄裡,我便知道你要來殺我,我是該叫你南澈,還是該叫你前朝七皇子南白?”

南澈長身站立,猶如鬼魅,他不好驚奇晏舊辭竟然知曉,“為什麼不告訴他?”

那個“他”指誰,他們都心知肚明。

“我很好奇你的結局,雖說我大概看不到了,但我可以在地獄裡等你。”

晏舊辭病着,他講話不溫不火,徐徐道來,說着這番話語,沒有一絲戾氣。

“懷安的毒是你解的吧?”

“懷安的毒是你下的吧?”

晏舊辭與南澈一前一後同時開口。

南澈目光沒有溫度,他不欲回答晏舊辭的問題。

晏舊辭知曉答案,臨死之前,他有興趣再和懷安身邊的人聊一聊,“你說的是哪一次毒?”

“是雪地裡抹的劍毒?還是他在醉春殿裡發瘋打人差點爆體而亡的恨骨毒,抑或我常年喂給他的夢浮生呢?”

“不過你倒也沒有資格質問我說這些,你身邊的那個小太醫,可沒少給他喂毒吧?如今在這假惺惺做什麼呢?左右,他也活不過今年冬時。”

懷安身體裡的毒錯綜複雜,章程喂下去的毒都需日積月累才好發作,發作起來會讓人痛不欲生,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而晏舊辭喂下去的毒,溫柔卻緻命。

毒發不會有什麼痛苦,性命也會在無知覺中流逝。

南澈手掌握住刀刃,殷紅煞時染了滿手。

确實,他和晏舊辭都是一樣的爛人。

從前,他厭惡廢物皇帝,除卻暗林衛,他分毫不在意南澈的生與死。

人總歸是要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價,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我不會讓他死的,絕對。”

這話,南澈不知是說與晏舊辭聽的,還是說與自己聽。

聞言,晏舊辭生出幾分興趣,“你知道我為何發覺你的身份卻不殺你嗎?”

“因為我想借你的手殺了他。我舍不得他死,也舍不得他身下的位置,最好的辦法便是找一個人幫我殺了他。”

“我的手不染血污,我在他的棺木前痛哭流涕,我會用一生去懷念他愛他。”

“你呢?隔着複國的血仇,你忘記自己的責任,愛上了他嗎?”

晏舊辭琢磨一番,“如此,屬實是荒唐好笑,看看我如今的下場,你也會成為下一個我。”

臨近中秋佳節,月亮都有越來越圓的趨勢。

但無論如何趨近于圓,都是一種殘缺。

南澈平和的攥住刀柄,“我不會成為你,他不能負我。”

他用的是不能。

而不是不會。

晏舊辭的雲淡風輕有一瞬破裂,他們都是聰明人,許多事情透露出隻言半語,便能明白其中深意。

“為什麼要砍斷我的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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