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太子哥哥請的,我當然不會拒絕啦。”木傀三兩下拆開糕點,剛放到鼻尖下便頓住了。
季驚鴻趕緊強調:“這是我家主人親手做的。”
“那看來是很珍貴了。”木傀将點心放下,好奇道,“你沒有嗎?”
“……”
沉默無疑代表默認,木傀咯咯笑了兩下:“看來太子哥哥也不是很喜歡你啊。”
季驚鴻:“你吃不吃?”
“當然。”木傀欣然道,“不過在品嘗前,我還有一個小小請求。”
季驚鴻耐着性子:“請講。”
木傀自然道:“你們兩個,做給我看。”
“……”
“我草!”季驚鴻終于破功,“你有病吧!”
默不作聲的烏霜落總算舍得擡眸,目光如出鞘利刃,帶着寒冰簌雪的涼意。
“開玩笑的啦,太子哥哥真不禁逗。”木傀哈哈大笑,“其實我是想說,我家思梧對殿下仰慕許久,太子哥哥可以抱他一下嗎?”
思梧從剛開始就一直侍立在側,聞言下意識望向木傀,面上閃過驚慌:“主人……”
“思梧是我的傀儡,都不能算是人,況且隻是抱一下而已。”木傀一邊嬉笑一邊給了思梧一個眼神,“太子哥哥不會拒絕吧?”
烏霜落雙眉微蹙尚未表态,思梧卻突然上前,很輕地摟住了他。
任誰都沒想到如此重禮的他會幹出這種事,一時竟沒人阻止。烏霜落最先反應過來,像被髒東西沾到似的猛地後撤抽開身,臉色霎時沉了下來。
思梧被帶得一個踉跄,面上仍冷若霜雪,耳垂卻隐隐有發紅的趨勢。木傀狡黠大笑:“哈哈,偷襲成功,思梧快回來!”
刺耳的笑穿透耳膜,兩人相擁的畫面在腦中環繞,季驚鴻心髒像被重重捏了一下,竟有些喘不過來氣。
他莫名不想看烏霜落什麼表情,低頭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攥住了衣角,那一小塊布料都被擰得發皺了,趕緊松開。
思梧站回到了木傀身邊,季驚鴻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臉色,隻木然道:“大人若不願吃,便将點心還給我。”
“怎麼會不願呢。”木傀面露無辜,手卻小心地護住點心,“太子哥哥,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烏霜落黑着臉沒說話,但木傀仍将獨角戲唱得津津有味:“要是我和他——”
他一指季驚鴻:“一起掉水裡,你先救誰?”
夢幽姬活這麼多年,到底從哪兒學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弱智問題?
季驚鴻在内心吐槽,烏霜落怎麼可能屑于回答這種……
“不會救他。”
短短四個字,輕而易舉掐斷了他未完的念頭。
季驚鴻眨眨眼睛,很輕,像蝴蝶震了一下翅膀。
然後掀起了海嘯。
似是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木傀瞪大了眼睛,眉毛高高揚起:“不救他?你是說真的?真的不會救他?太子哥哥,你沒有哄我玩兒吧!”
烏霜落平靜道:“沒有。”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了。”木傀對着季驚鴻彎起眼睛,随即捏住一塊糕點咽了下去。
季驚鴻摔門就走,身後是木傀挑釁的大笑。
刺耳至極。
月色漏了一地的霜,野玫瑰的黑影在風中搖晃,淡香四下漫延。身後沒人跟過來,季驚鴻坐在門前的台階上,将自己縮成小小一團。
他心髒像被裹了一團厚布,捂得死緊,又悶又脹,那四個字宛若魔咒在識海盤旋。
不會救他。
不會救他。
不會救他。
……
玫瑰似乎被水霧模糊,季驚鴻平靜地盯着那處,突然笑了一下。
他嘴唇動了動,說了一句很輕的話。
“還玩什麼。”
什麼破幻境,也配壞他心情?
反正都是虛幻,殺了有什麼不可以?
若殺完人還出不去,那就将世界扭曲,空間分崩,揪出夢幽姬碎屍萬段。
湮滅一個小世界罷了,他做不到嗎?
被烏霜落發現身份也沒關系,黑化就黑化,決戰就決戰,區區一個問心宗,難不成他還護不住嗎!
恰逢此時,身後那扇被他摔上的門嘎吱開了。不過須臾,他餘光便瞥到了一襲白袍。
烏霜落衣角掃過層層石階,像月下未融的一捧雪。他行至季驚鴻身前,彎腰,指尖擡起人下颚。
對方木着臉任他擺弄,眼尾發紅,眸中噙一抹水光,不知什麼原因遲遲不落。
很委屈,也很漂亮。
烏霜落不合時宜地想,說句重話就嬌氣成這樣,往後兩人兵戎相見,他該怎麼辦。
未料下一瞬,季驚鴻突然移開頭,若無其事地起身:“走吧。”
也不是什麼大事,做什麼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樣,平白惹人笑話。
烏霜落似乎歎了口氣,素日清淡的嗓音透着股妥協般的無奈。
“不選你,是因為隻要我在,就不會讓你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