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家丁們連忙扔了闆子,險險在人摔倒前将人扶住了。
賈珍靠在家丁身上,抽着氣緩了好一會,才終于推開家丁,穩穩地站住。
他掃了一眼還癱在闆凳上的賈蓉,便不再看他,對賈家族人們道,“我們父子有傷在身,代儒老太爺的喪事便請衆位多上上心。還有對這一房的處置,也請衆位代為告知。”
他細細叮囑,“瑞哥兒年紀雖小,往後卻也要撐起一個家了。你們多勸勸他,既早學完了四書五經,也該多懂點兒事。回鄉之後認真讀書,等他考中功名,他們這一房失去的東西便都能拿回來了。”
“同為族親,此事我等本不該辭。”賈代修垂眸避開賈珍的眼神,淡淡道,“然昨日瑞哥兒便早早往榮國府求了二太太,二太太又心慈,當即派了最得用的陪房前去幫着料理。”
“如今各項事體都已齊備,我等若是橫叉一杠子,反是不美了。正好二老爺也在,一事不煩二主,不如便請二老爺往代儒家走一趟,如何?”
賈政抿了抿唇,答應下來,“好。”
“勞煩二老爺。”賈珍忍着疼痛行禮道謝。
“珍哥兒不必客氣,當心你的傷。”賈政淡淡回道。
“二老爺放心,我的傷無礙。”賈珍擠出笑點頭,吩咐管事,“吳華,你稍後護送二老爺走一趟,順便送二十兩銀子的奠儀過去。”
“是,老爺。”吳華恭敬應道。
賈珍又對衆人說道,“我賈家家規不是擺設,本朝律例更要遵循。赦叔已命人買了本朝律例送到家塾,命學生們抄寫之後送到各族人家中。”
“從今往後,你等務必帶着全家人,細細研讀、嚴格執行。違反家規者有錯必罰,而違反律例者,本族長會親自将他送官法辦。你等可記清楚了?”
眼神掃過地上的血迹和癱在闆凳上的賈蓉,賈珍連他自己和唯一的兒子都是說打就打,若真有其他族人犯到他手上,還能得着好?
所有人都不敢有半點僥幸之心,齊聲應是,“族長放心,我等必定謹記在心!”
“希望你等說到做到。”賈珍肅着臉點點頭,便不客氣地下逐客令,“我父子二人受了傷,不便再待客,下回再請衆位好好吃酒。”
“族長傷勢為重,我等這就告辭。”族人們很有眼色地告辭離開。
賈珍安排了下人奉上禮物将其他族人一一送回家,又再三謝過賈政,才令吳華将人送走。
屋子裡隻剩下賈珍父子和賈赦三個人,賈珍也不再強撐,重新趴回闆凳上,連聲吩咐下人,“快去請大夫!拿傷藥!”
賈赦拽了一根凳子到賈珍身旁坐下,滿臉無奈地埋怨賈珍,“下令打人的是你自己,你怎就沒想到提前請個大夫來候着?”
“這不是太緊張忘了嗎?”賈珍沖着賈赦嘿嘿笑,扯動傷口又是一陣龇牙咧嘴。
賈赦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眼睛往二人股間掃了一眼便趕緊挪開,連忙催促道,“來人,趕緊卸了門闆将他二人擡回去,再派人去催催大夫!”
“别别别!”賈珍連聲拒絕,雙手緊緊抱住闆凳,“赦叔,太痛了!我不要再動了!就讓大夫來這吧!”
“你是傻的嗎?”賈赦氣得險些一巴掌拍上去,“你們這傷需得褪了褲子再上藥,你是想待在這兒直到痊愈,還是想上了藥之後被光着擡回去?”
“嘎?”賈珍噎了一下,哭喪着臉吸了吸鼻子,無比艱難地松開闆凳,“我還是回房去養傷吧。也别去後院了,就在外書房裡,蓉哥兒也跟我一起。”
賈蓉吃了一驚,随即默默答應下來。
下人們動作麻利地卸下門闆,小心翼翼地将賈珍二人挪了上去,再平平穩穩地往賈珍外書房去。
賈赦一路跟着,看着二人進了一間屋,隔着一個屏風,一個在炕上趴着,一個在床上趴着。
剛安置好,大夫便來了,先撕下血淋淋的布料看傷,又細細把過脈,這才清理了血肉模糊的傷口,給他二人好生上了藥,還留下口服的藥方,叮囑了不少事項後離開。
賈赦點點頭,也放下了擔心,對賈珍道,“珍哥兒,你好好帶着蓉哥兒養傷,我到城外去看看你爹。”
“赦叔!”賈珍驚叫一聲,竟試圖彈坐起身。
奈何因着股間的傷勢,他上半身剛揚起一半,就哀嚎一聲,重新趴了回去。
賈赦連忙伸手将他按住,“你身上還有傷!這麼急躁作甚!”
賈珍扭臉,淚眼朦胧地看他,“赦叔,不是我急躁,是你吓我啊!我已經知道錯了,還主動認了罰,你還去找我爹幹什麼?”
賈珍的心中滿是怨念,他已經被打個半死,要是他爹真的回來,怕是直接就要将他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