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禦史跪在殿中遲遲沒有出聲,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他身上,文武百官再次見識了老禦史執拗的性子,或是敬佩或是嘲諷,不一而足。
老皇帝臉色越發難看,即要發作時,他身側的淑妃突然捂着肚子:“陛下,臣妾好痛。”
老皇帝回眸,見淑妃已是痛得臉色發白,額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當即大急:“來人啊,宣太醫!”
淑妃想要阻止卻是無力,眼下她并非是裝,而是真的肚子突然一陣絞痛。
禦前太監向外奔去,有一道身影比禦前太監更急,不過片刻,齊明鶴從後方位置上将今夜一直躲着喝酒的卓庭提了過來。
老皇帝看到卓庭眼一亮:“卓愛卿在此,太好了,快,給淑妃瞧瞧,這到底是怎麼了?”
卓庭回頭用嘴型罵了齊明鶴幾句,才踱步走上高台。
“娘娘,還請将您的玉手置于此處。”卓庭平時雖吊兒郎當,但他遇到病患便立即變了一副嚴肅的神态,從随身攜帶的布袋裡取出脈枕來。
淑妃疼痛難當,聞言照做。
卓庭凝神靜靜診脈,片刻過後對老皇帝和淑妃道:“恭喜陛下,淑妃娘娘這是有喜了。”
老皇帝聞言,喜出望外:“當真!”
卓庭颔首:“隻是眼下娘娘這症狀應當是方才喝了冷酒所緻,微臣這就開個方子,娘娘先行服用,等症狀稍減還需服用安胎藥。”
卓庭的話讓淑妃喜憂參半,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堂下朝她望來的齊明鶴。
四目相對,無限情意不斷湧動。一切盡在不言中。
程墨将一切盡收眼底,隻覺得二姐姐和齊明鶴之間似乎沒有她想的這樣簡單。眼下她卻顧不得揣測他們兩人的事,忙去将一直跪在地上的老禦史扶起。
老禦史還在猶豫。
程墨道:“爹,眼下陛下大喜,你我還是莫要再礙他的眼了。”
聞言,老禦史歎了口氣站起身來。
文武百官紛紛恭賀,老皇帝龍顔大悅,就在衆人皆沉浸在這喜悅中時,太後娘娘突然開口:“時隔兩年,淑妃總算又有了龍嗣,這回該好好将養身體,宮裡的大小事務就莫要再管了。”
淑妃難得沒有頂嘴:“謹遵太後娘娘懿旨。”
太後又道:“别隻是嘴上說說,當年的孩子就是因為你的疏忽,生出來就夭折了,這回你可要仔細着點,皇帝的子嗣若是再出了什麼纰漏,可别怪哀家對你不客氣!”
提及此時,老皇帝的眼神黯了黯:“母後,當年的事情淑妃已是難過自責了許久,身子也因此落下了病根,如今難得傳來好消息,母後就莫要再提及往事了。”
“皇帝,哀家都是為了你好。”
太後冷了臉:“當年的皇子嗣到底是何人所害,至今還沒個結果。宮裡已經好些年沒有喜訊傳出了,哀家讓她仔細着點,難道還有錯?”
說完,太後也不管老皇帝是何臉色,當即離席而去。
太後離席,皇後與三公主也沒有久留,紛紛告辭退下。老皇帝眼神陰郁,在看向淑妃之後又換上了一張笑臉。
“陛下,今日雙喜臨門,隻是臣妾不想讓他們分了皇兒的喜氣,以免福薄,今日下旨賜婚一事,莫不改日再議?”淑妃柔聲說着。
老皇帝人逢喜事精神爽,疼愛淑妃都來不及,哪裡還會不從,當即應下,對底下文武百官道:“今日大喜,朕便與淑妃先行回宮了,愛卿你們繼續,今夜不醉不歸!”
“陛下,臣妾害怕,您不如讓卓太醫随臣妾回去,這一路上可得好好跟臣妾說說這養生的忌諱,臣妾此番定要好好為陛下誕下這皇子。”淑妃道。
卓庭滿臉抗拒:“微臣不善此道——”
“卓愛卿,今夜夜已深,朕也不欲傳其他幾位老太醫了,今夜就由你負責看顧淑妃,若有差池,朕要拿你是問。”
老皇帝發話,卓庭不敢不從,隻得應下。
不過片刻,老皇帝與淑妃皆離席回宮。
卓庭跟在淑妃鸾架旁行了一路,待老皇帝将淑妃送回明淑宮離去之後,淑妃才道:“本妃有件事,還請卓太醫相幫。”
卓庭‘咦’了一聲:“淑妃娘娘不是一向看不上微臣,怎得今日有事相商?”
淑妃沒理會卓庭的冷嘲熱諷,有些緊張道:“本妃問你,你可探得出本妃這身孕已有多久?”
卓庭道:“一月有餘。”
淑妃臉上多了笑容,心中更是笃定:“下回若是陛下問起,還請幫忙遮掩一二,就說已滿兩月。”
卓庭一聽,頓覺大事不妙:“淑妃娘娘,這可是欺君大罪,你我往日無怨,今日無仇,就算你看我不順眼,也沒必要害我啊!”
更何況,淑妃這話的背後,恐怕藏着比欺君大罪更可怕的事,他好端端一個太醫,何必卷入這些事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