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着紀今安冷漠疏離的模樣,樓歸甯的心髒還是不自覺地猛地抽痛了一下。
他微微皺眉,下意識地用手按住了胸口,試圖緩解這突如其來的不适。
心髒怎麼這麼難受?
是最近魔氣使用過度了嗎?
周圍的一切聲音都變得遙遠而模糊,隻剩下那顆不安分的心髒在胸腔裡拼命跳動着。
連他的身體都下意識地想要提醒他,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在悄悄改變,再不做些什麼就要來不及了。
可他偏偏并不清楚這種刺痛意味着什麼。
因為在他的人生中,嘗過的甜本就少得可憐,那些零散的記憶如同破碎的鏡片,散落在記憶的角落,怎麼也拼湊不出完整的畫面。
這些年經曆的痛苦早已成為樓歸甯生活的一部分,他習慣了在痛苦中掙紮前行,江初月是他唯一的執念。
他不過是像往常一樣,保護了從小就想保護的人罷了,可為何内心深處卻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發出質疑呢。
另一個聲音似乎更加振聾發聩。
那紀今安怎麼辦?
她如果因此受到傷害……
樓歸甯極力忽略那個聲音,他像是催眠般不斷暗示自己,“我的選擇沒錯,對,沒錯。”可這句話能說出口,本身就帶着快要溢出的不确定性。
他站在原地,眼神迷茫而空洞,腦内一會想起紀今安,一會又想起江初月,那些模糊的情感在他腦海中交織成一團亂麻,讓人無法輕易理清。
最後,幼年的記憶占據了上風,他在心底默默念着江初月的名字,心情無比複雜。
他确實不想讓她死,因為這個人承載了他太多情感的寄托。
江初月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在幼年時最黑暗的時刻伸出援手的人,從前隻有想到她,樓歸甯的内心才會感到一絲溫暖和安甯。
不像紀今安,耀眼到讓人無法忽視,她的存在仿佛能激發他的陰暗面,叫人隻想将她鎖住私藏起來。
就這麼一小會兒他又想起了紀今安,樓歸甯心髒湧起一種淬着毒的甜蜜,既讓人沉醉,又讓人痛苦。
可他讨厭這種難以言喻的失控感,讨厭莫名其妙的嫉妒,讨厭患得患失,因為這些都讓他變得不像自己,讓他無法像往常一樣冷靜自持。
對于樓歸甯這種人來說,幸福比痛苦更加陌生,可控比失控更讓人安心,平靜比動蕩更能帶來慰藉。
這樣對比下來,江初月似乎是唯一正解。
“所以,我的選擇沒錯啊。”
他隻想抓住能抓住的東西罷了。
“我不會後悔,不會的。”樓歸甯扯着嘴角僵硬地笑了笑,心中不停地重複着這句話,像是在給自己打氣,又像是想要驅散心中的那抹不知名的恐慌。
幾個人又僵持住了。
樓歸甯不動,洛風禾還有南宮雪也不敢動。
紀今安不動,林知許想動也不能動。
回想起紀今安詭異的實力,林知許心中也漸漸有些了底氣,并不認為過去了之後就一定是一換一的局面。
在她看來,樓歸甯簡直是瞎了眼。
“喂喂,既然做出選擇了還矯情什麼?再過會人都死了,你豈不是得不償失。”林知許翻着白眼明着嘲諷,話說得又快又急。
話糙理不糙。
說完之後,林知許飛快地扭過頭,對着紀今安低聲嘀嘀咕咕,“今安,你千萬不要為這種人傷心難過。反正宗門喜歡你的男修一抓一大把,咱沒必要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她對好友實力還是比較自信的,倒是不擔心别的,隻擔心好友因為這事兒自尊心受挫,因此語氣中安撫居多。
紀今安要是知道她的想法,大概會忍不住笑出來,這個擔心确實有點多餘了。
聽到林知許這樣說,她微微勾起嘴角,對着她暧昧地笑了笑,“你說得對,天涯何處無芳草。”紀今安故意把聲音壓得更低,卻又剛好能讓樓歸甯聽到。
呵,氣死某人最好。
果然,聽到這話,樓歸甯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他咬緊了牙關,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毫不在意。
可是真的不在意嗎?
就算在意,他又有什麼資格。
紀今安冷靜地看着這一切,明知道樓歸甯痛苦,迷茫,糾結,不解,但她無動于衷。
因為馴狗就是這樣,隻有痛了,才會真正記住教訓。
而現在,還不夠痛。
她的目光掃過樓歸甯,眼神裡沒有了平日的炙熱,如今隻剩下一片淡漠,仿佛他們之間從未有過任何交集。
“樓歸甯,你還等什麼?”
樓歸甯被她的眼神再次刺痛,呼吸都有些急促,他移開了視線,不敢再和她對視。
“走吧。”他狼狽地背過身去,聲音中帶着掩飾不住的慌亂。
碧冥澤境内。
樓玄秋的耐心已經快被磨光。
她冷冷地俯視着江初月,眼神像是在看一隻蝼蟻。
手中緊握的是一把做工極為精巧的小刀,附魔的刀身上還帶着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迹。
江初月虛弱地癱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的面色因失血過多而變得慘白,手腳因為劇烈的疼痛而不停地抽搐着。
鮮血染紅了土地,散發着黏膩腥臭的味道。
“别殺我、别殺我……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求生本能讓她放下自尊,江初月跪在地上拼命地向樓玄秋磕頭求饒,哪怕泥土飛濺在嘴裡她也沒功夫理會。
“我想想,我想想……對,對,我還有無數靈石和幾十件高階法器,這些我通通都給你,都給你總行了吧!”
“隻要你放了我……”她的聲音中帶着無盡的恐懼,她不敢細想,也不敢賭,萬一樓歸甯……
“你說的這些。”樓玄秋歪着頭笑了笑,“我都不感興趣呢。”
“我不是說了嗎,我隻要紀今安。”
“那你抓我做什麼?!”江初月徹底崩潰,“我與你無冤無仇,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啊!!!”
江初月滿腔的怨恨與絕望,這個女魔頭明明是要找紀今安,那她去找她不就行了嗎?!
為什麼會抓成她,還進行這樣殘忍的折磨。
憑什麼自己要替紀今安遭受這種痛苦!
“好痛!求求你,放過我吧……”江初月扭曲着身體,淚水不斷地從她的眼角滑落,浸濕了她淩亂的頭發。
樓玄秋根本沒有理會她的哀嚎,隻是靜靜地欣賞着江初月那副崩潰怨憤的模樣。
“哪來那麼多廢話,誰讓你倒黴呢。”
她殺人需要原因嗎?當然不用。
這個世界本就是強者為尊。
樓玄秋緩緩蹲下身,冰冷的刀柄在江初月的臉上使勁拍打了幾下,每一次都帶着強烈的羞辱意味。
“想活命?求我可沒用。”
“還是那句話,就看樓歸甯願不願意拿紀今安與你作交換了。交換,你活,不交換,你死。”她上揚的嘴角露出一絲極緻的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