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三刻鐘後,他一下睜開眼,看得出似乎是夢到了什麼。然而,他僅僅隻是出神了片刻,就翻身平躺在床上,閉上了眼。那晚,他沒再睡過去。第二天清早,他沒讓趙高服侍,而是将我喊了出來。他問我,一條金龍破水而出,矯健地在雲際翻騰之後,再不回頭地向天上而去,是什麼意思?我沒有回答他。他大概也不需要我的回答。伺候他上了早朝後,我又回到劍中。而後,他吩咐趙高,組建了一隻小隊,不知是做什麼的。李斯那邊,也被他吩咐,所有計劃必須加快進度。原本北修長城,南修直道,書同文,車同軌這些事,都在穩步推進,但或許是因着那個夢,一切都加速運轉。李斯是書法家,書同文是他一項極為重要的工作。為了将此事按照主子的意思加速推行,李斯除了那些龐雜的公事外,還連着熬了三個月才将此事沒有耽擱地執行下去。三個月幹熬,李斯也沒熬住,日日咳血。但那些太醫還能保他半條命。隻是...頭發白了不少。如此情形,多多少少造就了民怨沸騰,尤其是六國遺孤。但他們并不明白,諸侯割據争霸,苦的永遠是各國百姓。秦國有這個能力,就應該掃六合,四海一。修長城,是為了抵禦北方匈奴。修直道,車同軌,是為了交通便利,造福百姓。書同文,是期望更多的人學知識,懂禮儀。這些,都是主子在為千秋萬世所耗費的心血。然而,因着一切都加速了,不明白的人就瘋了。李斯曾鎮壓過一陣,但效果不佳。就在這時,扶蘇被人利用,與主子唇槍舌劍。被主子貶去了北邊督軍。然而,扶蘇并未醒悟過來主子的真意,去了北邊,還不停地上書——民何辜,民何苦。徐福在主子面對這些上書沉默之時,獻上了第一期丹藥。确實效果不錯。但這并沒有讓主子減速。反倒讓他加速。之後,他常去胡亥那處。與胡亥,當真父慈子孝。此事,由趙高傳入了扶蘇耳中。上書停了。主子與胡亥的感情更好。徐福又獻上了第二期丹藥。這就是洗髓丹。他講得天花亂墜。主子隻是賞了又賞。服了丹藥。就在當晚,抓捕徐福。徐福早知紙包不住火,早就遁了。主子震怒,坑殺方士數萬。所有的計劃,再加速運行。第五次東巡,也拉開帷幕。東巡前夕,主子曾去見過子嬰,手談幾局。離開後,就開始東巡。途中,那不發作則已,一旦發作就斃命的喘症終于爆發了。主子他一絲變化也沒有,就那麼一口氣上不來,永遠地閉上了眼。而後,趙高威脅李斯繳召。令扶蘇自殺而亡。胡亥上位,趙高指鹿為馬,一時間秦家血脈血流成河。子嬰深居簡出。混戰起,群雄争。似乎就在那麼一夕,這隻龐大的野獸就此蟄伏。”
淺淺皺了皺眉,深深一歎:“主子的喘症爆發,就是徐福害的!竟現世還有奉為圭臬之人,當真可笑!”
陵越輕微眯了眯眼,嘴角竟在這時冷冷一勾。
對黎珺傳音道:“你在撒謊~”
黎珺面上還是那副沉痛的模樣,眼睫卻極輕微地一顫。
陵越當然抓住了這一抹變化,繼續傳音道:“始皇并無喘症,真正令始皇殁的,是龍氣與魔氣的博弈。始皇是天選之子,具有真實的龍氣。但一個凡人的身軀,是不可能長久存有龍氣的。龍氣本就會散去,魔氣隻是加速了這個進程。那酒不是别的,就是‘醉花陰’。但這并不是個強身的藥,僅僅是個□□罷了。異人雖然心中郁結,但他卻是算起來的秦王室的正統繼承人,即使曆經坎坷,也不會改變血脈。并且,那時的秦國早已是收着爪子的猛虎,即使異人做了質子,這日子也難過不到哪裡去。否則,精明的呂不韋不可能做這個虧本生意。秦王的身子并無不适,隻是暫且蟄伏罷了。呂相獻上太後,也是一個你情我願的劃算買賣。始皇确為秦王室血脈。但凡沾着一滴皇室的血,這陵墓的規格就會據此基本定下,開始修建。若中途有了變革,也不過是升格與降格的差别罷了。始皇一出生,此事就在進行。這也是他一早就會知道的事情。哪裡會因為徐福的出現,就産生了怨怼?更何況,始皇有他的皇父,還有呂不韋這個玩轉政治和經濟的仲父,這陵墓的規格,說來根本就沒有什麼輾轉。徐福此人,實則不過始皇這一幕幕天下大戲的一顆棋子罷了。洗髓丹丹方早有,但卻是幽都之物。幽都之人幾乎都是龍淵餘孽,為在那地界生活下去,逐漸就有了這煉化瘴毒,增強他們體質的洗髓丹。然而,那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這件事,我想祖龍應該一早就知道。那樣一個夢,不過是個楔子罷了。說到底,不過是借着夢,來埋下引線罷了。始皇忙于征伐六國,除了在做秦王時期尚且有點時間,其餘時候哪裡有那麼多的時間在那些嫔妃之間去周旋?趙高是他的心腹,組建的這麼一個隊伍,我想應該就是在找,真正的血脈是誰。不難猜測,扶蘇是其一。胡亥是其二。這麼一個局,也由此拉開帷幕。雖然李斯很厲害,也很忠心,但其效忠的,可不是祖龍,而是秦王。始皇早有所感,引誘李斯獻上徐福。徐福以為這是富貴榮光的大門向他敞開,實則是祖龍以身試法,誘敵出洞,獲得洗髓丹丹方。此番,才能将這個害人的禍患除去。當初,坑殺之人,實則都與洗髓丹有着不小的關系。李斯雖然心有愧疚,但他一直并不認同扶蘇繼承大統。然而,在始皇心中,卻認定扶蘇是大統的唯一繼承人。可意外發生,扶蘇不知内情,以為祖龍瘋了,竟坑殺數萬人。但這不過是受了李斯的挑撥。察覺到李斯的心思,祖龍才借着這麼一件事,将扶蘇支去蒙恬等人的身邊,護他平安。因為接下來,會有更大的計劃展開。扶蘇走後,一切運轉更快,卻并不是始皇本意。而是已經确定隻有扶蘇和胡亥是他的血脈。子嬰甚至都不完全是他的孫兒。如此一來,造就了這個龐大帝國的他,便借此毀了它。這秦王室六代明君兢兢業業,怎麼會出這種急功近利的岔子?借着趙高和胡亥的手,他滅了非秦王室血脈以及李斯。至于扶蘇,他最認可的繼承人,既然帝國已經不再,留下繼承人何用?又是一出借刀殺人。子嬰不過收拾殘局。祖龍也知魔氣與龍氣必相沖突,而這鑄魂石又取自魔界。那麼這麼一場身死,卻葬于龍心,以其龍氣四散于神州大地,護佑天下安康。這應該也是他去泰山封禅的心願。歸天,實則為天命所歸。”
黎珺微微瞥向紅玉。
紅玉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眼睫。
黎珺微微低頭,嘴角淺勾,對陵越傳音道:“呵~帝王之心當然方解帝王之心~”
略略拖長了傳音:“隻不過,你這活似世外桃源中居住的師弟,應該要憎恨那害人的青玉壇才對啊~”
神秘地笑笑:“你要不要猜猜厲初篁是誰?”
陵越略略一挑眉,也傳音道:“太子長琴的某一次渡魂~”
邪肆地勾勾嘴角:“能對幽都人有那麼大敵意,還能知道有些秘事,似乎也隻有受了血塗之陣的劍靈了~”
黎珺淡定如初:“說的好像你的道侶不是個特别一樣~”
陵越輕輕咬了咬牙:“與你何幹?”
黎珺笑笑:“是不與我相幹~”
沒再與陵越理論。
轉而看向紅玉:“此處是冢穴之一。我們前往丹室還需要花費些距離。”
往遠處一瞥,又目光回轉:“帶不帶人去?”
紅玉也向黎珺目光偏轉的方向瞥了一眼,問道:“你有什麼顧慮?”
黎珺手中喚出一把透明的折扇來,把玩着:“這小妮子武功太差,帶着可是個累贅~”
紅玉暗暗想了想,道:“這樣,我們先走。等着把事情解決了,再回來接她~”
黎珺摩挲着扇骨,應下。
一手攬過紅玉的腰肢,一步就踏上卧龍棺。
往下一跳。
立刻就不見了蹤影。
陵越和百裡屠蘇對視一眼,也跟着走了。
他們并沒有想到,這卧龍棺才是此處的通道。
确實,有了黎珺在,他們再也沒有碰到過危險。
但陵越卻覺得,這黎珺才是危險本身。
來到一扇青銅門前,黎珺停下了腳步。
紅玉也跟着停了下來,輕聲道:“可是有什麼問題?”
黎珺看向紅玉:“他們能打嗎?”
紅玉有些奇怪:“你懷疑他們的水平?”
黎珺面上道:“這裡是主子的地方,有着一些特殊之處。譬如,你我都無法施展,僅僅隻能使用劍術。那洗髓丹早已不是當年的洗髓丹了。我是擔心,他們可能會打不過雷嚴。”
實則卻傳音道:“這件事,雖說條件如此,但更多的,還是應該讓百裡屠蘇去自行了結。”
紅玉暗暗一忖,也傳音道:“你是不是看出了什麼?”
黎珺輕輕勾了勾嘴角:“你就沒發現,百裡屠蘇已經有命魂了嗎?”
紅玉心下駭然。
但想起那帶着烈焰的重明鳥,倒是一下就明白黎珺的意思了。
略略含着嗔怪:“你為何要跟陵越硬剛?有意思嗎?”
黎珺淺淺歎了口氣:“阿纓,這小子心機深沉得很,也善于利用各種手段去獲得自己想要的。這雖然是做一個帝王的基本素養,但對自己的道侶也是如此,時間長了,他便會分不清,他們之間的感情,到底是什麼。當一切都變得似是而非的時候,你覺得還會有雙劍合璧嗎?再者,這霄河劍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現在,陵越正處在一個十分關鍵的節點上。稍有不慎,便是霄河劍找到了一個幾乎與他心意相通的宿主,陵越也将變成霄河劍的傀儡。饒是他再天資卓絕,又有多少能力能夠抗衡這麼一把神兵對他的操控?那舉世無雙的羲和望舒,就連玄霄和他們的師父——慕容紫英都受過難以抑制的多次反噬,一次一次錘煉心智,都隻能說是勉強駕馭。雲天青和夙玉等人的下場,那就會是他陵越的明天。”
紅玉微微鎖了鎖眉:“你怎知瓊華派的事?”
黎珺微微低頭,眼中隐約有幾絲複雜飄飛:“...幾百年前,我就已是自由身。獲得自由,當然向往天地遼闊。秦始皇陵确有和外界相勾連的通道。我又不是人,且早已可以脫離毓蛟劍行動。我...出去了一趟。也或許是一種冥冥之中的牽引,我去了昆侖山。聽聞那些山下的百姓對瓊華派的贊不絕口,當然也起了些興趣。但我若真去,定然也回不到秦始皇陵了。我不過就是去了他們瓊華派附近的一個山頭,被望舒羲和吸引,看他們瓊華派的潮起潮落。那時,我就覺得九天玄女的忽然發現,定然有什麼問題。尤其當她提到,先修人道,再修仙道之時,瞬間便明白過來,這其中的提點。由此,我也知道了這人劍合一的秘密。當時,整個瓊華派即使有雲天河的後羿射日弓,射落天火,但根本就來不及。瓊華派幾百年來的藏書閣,毀于一旦。幾乎其實就在那麼一刻,摧毀了瓊華派的一切。否則,你以為為何這瓊華派當年盛極一時,而後卻了無音信?也很少有人提及?否則,你以為憑着他們瓊華派的實力,還能有這天墉城什麼事兒?我也并非圈地自禁,有些屬于劍靈間的共鳴,我還是知曉的。”
紅玉心下有了一絲擔憂:“也就是說,主人他修的并不是古鈞劍,而是那鼎鼎大名的‘魔劍’——望舒?”
黎珺淡道:“對。所以,我剛才才能在你身上感受到望舒的寒意,以及從陵越身上發覺那鬼魅般的寒意。此事...”
也有了一絲憂心:“陵越難控的對主子的澎湃心緒,這可是個引子。倒是不知這魔尊和夏元辰打的是什麼主意。一個當個睜眼瞎,一個明目張膽地玩弄那萬年始寒力。”
紅玉略略沉下一口氣:“此事還是待我們出去之後分說。現在,最重要的是雷炎。”
黎珺抿了抿唇:“...雷炎的确難纏。尤其是有了洗髓丹的他。倒是但願百裡屠蘇能夠守住本心。畢竟...”
紅玉一時間心下也有些複雜。
黎珺緩緩轉過身,對陵越和百裡屠蘇輕聲道:“門後就是丹室。秦始皇陵中有很多特殊之處,會對我和阿纓産生極大的限制。我們也不拖累你們。你們救了人之後,就讓你們的星蘊來傳信即可。我也不便參與你們的事,就栖身在我和阿纓的定情信物之上。有事喚我即可。”
面上說着,還在暗地裡對陵越傳音道:“這是人家烏蒙靈谷和青玉壇之間的糾紛,你可莫要插手。血塗之陣,當然不是雷炎那種貨色能夠開啟的。但他卻觊觎焚寂的力量。小心玉衡對百裡屠蘇的影響。”
陵越心下略有疑慮,并未做聲。
倒是百裡屠蘇,對黎珺的提醒,略一抱拳。
黎珺微微點頭,而後化作一縷流光,鑽入了紅玉腰間墜着的那顆同心球裡。
紅玉看了一眼這道銅門,衣衫變作了之前的勁裝,頭發高高挽起,一副幹練的模樣,纖手對着那六子同心連環鎖幾番變換。
銅門緩緩向内側而開。
紅玉對陵越和百裡屠蘇遞出一個“小心!”的眼神後,掩去了身形。
陵越和百裡屠蘇對視了一眼。
在銅門徹底打開後,匆匆而入。
顯然的,缺了這領路的黎珺,陵越和百裡屠蘇都跌跌撞撞的。
躲過無數機關,這才來到了一熱浪滾滾的地方。
遠遠的,就能看見烏泱烏泱的穿着統一青綠色服飾,頭戴綠色抹額的青玉壇門人正分列兩側。
高高的龍椅上,坐着一個黑衣人。
和他們所見到的黎珺,一般打扮。
堪稱祖龍再世。
手中把玩着一個似玉盒般的東西。
幾乎不用猜,也能知道,那是已經完整的玉衡。
龍椅兩側的柱子,龍飛鳳舞,華麗非常。
但在下段,卻綁了兩個人。
一個是白發蒼蒼,時不時咳上一聲的寂桐。
一個是散了發,穿着一身白衣,還有一張金色披帛的歐陽少恭。
歐陽少恭疲憊地閉着眼,嘴角是幹涸的血迹。
身上的白衣破破爛爛。
如同折翼的神祇。
在距離歐陽少恭不遠的位置還綁着一個人。
胡子拉碴,渾身是血。
自房梁之上一根繩索而下。
将人捆住。
一看便知,這是尹千觞。
百裡屠蘇皺了皺眉。
緊緊握住了焚寂。
陵越外松内緊,警惕着周遭的一切。
瞧着人來了,坐在王座上的雷炎呵呵一笑:“果然放走尹千觞是個正确的決定,百裡公子這不就趕來了嗎?”
将那玉衡往上一掂:“要說這百裡公子還真不愧是劍仙高徒啊~這九死一生的秦始皇陵竟還能毫發無損地直入腹地~不得了啊~不得了~後生可畏啊~”
百裡屠蘇劍指雷炎:“少廢話!放人!”
雷炎嘿嘿一樂:“百裡公子此言差矣~此言差矣~”
略一聳肩:“所謂放人,放的是何人?我青玉壇的丹芷長老,還是你百裡公子的少恭師弟?”
漫不經心地瞥了寂桐和尹千觞一眼:“總不能是這個老妪和這忠犬吧?”
就在這時,歐陽少恭輕咳數下,罥煙眉一蹙,嘴角幹涸的血紅色又一次變得鮮豔。
百裡屠蘇看了一眼歐陽少恭,對陵越低聲道:“師兄,我對付雷炎,你去救少恭~”
陵越也壓低了聲音:“莫沖動~要救三個人,沒那麼容易。這秦始皇陵機關密布,我們可都不知道雷炎手裡還掌握着什麼~”
百裡屠蘇略略咬了咬牙:“可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再不救人,少恭的病...”
這時,雷炎插了話進來:“你們在商量什麼呢?”
故作疑惑:“難道商量一下,就能有辦法了?”
睥睨陵越:“不過喪家之犬,不靠着那劍仙,焉能苟延殘喘至今?”
再不屑地看向百裡屠蘇:“不管是二十年前的你,還是這二十年後的你,都不會長腦子啊~”
百裡屠蘇心頭一凜。
一張薄薄的紙就那樣又破了一次:“屠了烏蒙靈谷滿門的,就是你?!”
雷炎一臉得意:“對啊!”
眼睛瞪得銅鈴大:“韓雲溪!”
又眯眼瞥向陵越,呵呵直笑:“我不僅屠了你烏蒙靈谷滿門,我還屠了他家滿門呢!”
挑釁地一挑眉:“怎麼?想報仇啊?來啊~”
百裡屠蘇眼睛通紅,就要沖上去和雷炎厮殺,但卻拿給陵越一下抓住手腕:“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麼嗎?”
百裡屠蘇渾身一抖,險些沒有握住焚寂。
雷炎卻在這時添油加醋,點了點太陽穴,一臉記憶模糊的樣子:“你說,我這記性怎麼就這麼差呢~”
眼珠子隐蔽地一轉:“北方吳氏可是享盡了我們青玉壇的玉露瓊漿,承接不起,才玉人長眠的呀~”
陵越一怔,腦中的弦一下斷了。
母後她...
雷炎兀自感慨:“果然宮中嬌生慣養的娘娘就是不一樣~”
像是想起了什麼,又嘿嘿直樂:“這宮中的将軍也真不錯~三言兩語之下,竟願意吃裡扒外?”
淺淺歎上一聲:“當真是個妙人~”
看向百裡屠蘇,摩挲着玉衡,嘴角勾着邪肆的弧度:“當然~百裡公子的師兄弟們也都是妙人~那永遠都無法言說的愛戀~那橫下一顆心隻為他的決絕~哎喲喲~真叫人感動~”
陵越咬緊了牙關,抓住百裡屠蘇手腕的力度,甚至再多一分,就能将百裡屠蘇的腕骨捏碎。
百裡屠蘇杏眸一滞。
所以...這是肇臨喜歡陵端,為了栽贓嫁禍這麼一局,情願獻上性命?!
雷炎微微磨了磨牙:“那谷主大人當然也是妙人~就是拼死,也要打亂本座的計劃,當真死有餘辜!”
瞥向尹千觞,冷冷一笑:“大巫鹹又如何?!還不是條狗~”
歐陽少恭震驚地擡起頭:“什麼?!尹千觞是幽都的人?!”
雷炎安撫般的笑了笑:“丹芷長老這麼震驚作甚?這狗就是那個擾亂我計劃的幽都巫鹹風廣陌~既然都打亂我的計劃了,怎麼能不讓他付出點代價呢?”
暧昧地沖歐陽少恭遞去一個眼神:“這些年來,他的伺~候~可還合你心意?”
摸了一把八字胡,眼眸中盡是猥瑣的油膩:“雖說不如女子,但把這高高在上的巫鹹用作舒緩的工具,不也是個法子嗎?你也是男人,身旁跟着的,也就寂桐。她年紀那麼大了,哪能讓你快活呢?”
略略揚揚眉:“感覺不錯吧?”
歐陽少恭瞠目結舌,一口血噴得老遠。
有幾滴還濺到了寂桐身上。
寂桐隐藏在面具之下的那雙眼,微微黯然。
如此污言穢語,當真...刺耳。
百裡屠蘇一下掙脫陵越的鉗制,單槍匹馬,直指雷炎。
雷炎心想,正好!
就讓爾等看看這大展神威的洗髓丹!
一把抽出木架上的雙锏,也殺了過來。
陵越正欲上前,助百裡屠蘇一臂之力,但那些烏泱烏泱的青玉壇弟子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就圍攏了過來,眼中冒着似餓狼看到食物一樣的綠光,駭人得很~
立刻,戰鬥掀起。
原本,陵越還以為黎珺心懷叵測,倒是真的沒想到在這秦始皇陵的地宮之中,竟然什麼法術都用不上,隻能拼最單純的劍術和内力。
然而,受了一頓鞭責,又是跋山涉水,他...
這些青玉壇的人戰鬥力非凡的同時,也十分的難纏。
很有...
很有幾分翻雲寨的味道...
幾乎是毫無疑問的,有了洗髓丹,有了秦始皇陵地宮對陵越和百裡屠蘇術法的限制,青玉壇是将這師兄弟倆按在地上摩擦。
師兄弟倆極有默契地利用劍氣将青玉壇的人揮開,暫且背靠背歇上一歇。
否則,再這麼消耗下去,他們都有些吃力了。
感受着彼此的内息,再看雷炎那猖狂和青玉壇虎視眈眈的模樣,陵越的心中升騰起了悲涼來。
然而,饒是需要三分天意的成全,不還有七分是人意嗎?
陵越強自鎮定。
想了想之前所經曆的一切,對百裡屠蘇傳音道:“屠蘇,不能再這樣下去。否則,我們和少恭都将埋骨于此。既然此處還能使用星蘊之法,那便用它!”
百裡屠蘇卻有些擔憂:“師兄,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能這麼去做~否則,才是真的一絲活路都沒有~”
忖了忖,又道:“師兄,我們暫且先拖延時間,看看對方是不是真的戰無不勝~使用玉衡本就有違天道,我不信雷炎就真的是金剛不壞之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