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抱臂抄手:“不~我隻是在想一件事,你說這太子長琴的一魂四魄和二魂三魄為何要裡應外合?真要說起來,我感覺他倆應該沒什麼聯系吧?甚至都不如人界這些雙胞胎之間的關系。再說,若是伏羲真的忌諱這人界人的魂魄之力,那這星蘊之法還能流傳個甚?尤其,你想想哈~同樣的重明鳥,這到底是誰的星蘊?”
紫胤霎時間醍醐灌頂。
捏着清和的肩,一時之間卻千言萬語,不知道該說什麼。
清和倒也理解紫胤的心情,輕輕拍拍紫胤的肩,安撫紫胤的情緒。
地面再次震顫。
兩者看向谷中。
情狀慘烈。
陵端被毒人背刺,有了弱勢。
陵越和百裡屠蘇趁隙而攻。
圍着涵素等人的毒人被涵素等人一鼓作氣做三才劍陣以三昧真火而焚。
扭曲的面容。
難聞的氣味。
過度的消耗。
一時之間,混雜在一起。
每個人的臉上都挂滿了晶瑩的汗珠。
然而,事情并沒有結束。
背刺了陵端的那個毒人,正是最開始被陵端割開了脖子的那一個。
陵端反手就是一劍給捅了。
瞧着身上被洞穿的地方,陵端笑得詭異。
一把将紮進身體的劍拔出,往地上一擲。
脖子間的青筋似潮汐鼓動。
魔氣逐漸開始蒸騰。
意欲對陵越和百裡屠蘇下手。
紫胤呼吸一滞。
這...
還不插手嗎?
清和卻站在紫胤身邊,悠哉道:“放心,有人比你更急~”
紫胤斂了斂眉。
正欲問清和是什麼意思,卻在這時就看到戒律執着劍朝陵端而去。
這種情況...
戒律不知道在那處說了什麼,說完就舉起劍,似要把陵端斬于劍下。
卻在這個時候,妙法的劍架住了戒律的劍。
紫胤有些不明:“這是...”
清和指指處于風暴中心的兩人:“沒看出來?”
紫胤的眼睛一點也不想挪開:“沒看出來~”
清和一愣。
倒是少見紫胤這麼直白。
便也沒有賣關子,直言道:“事情敗露,戒律要殺人滅口了。裘嫚看出來了,這才阻止。就是不知道最後到底是陵端根本承受不了魔氣而亡,還是死于亂劍之下。”
紫胤攥了攥拳:“這厮...”
清和有些詫異地看向紫胤。
他完全沒料到,這麼斯文的紫胤,也有要罵髒話的時候。
果然...
此刻,妙法與戒律正自相殘殺。
陵端的犬齒變長變尖,俨然魔化。
瞧見如此情狀的陵端,涵素握着劍的手都忍不住地顫了一下。
回想起曾經的陵端本性并不壞,就是高調了些。
再想起面對衆人對百裡屠蘇的質疑之時,他未曾說話一言九鼎。
閉上眼,深深歎了口氣。
凝丹瞧見涵素這等模樣,知道涵素這是做下了一了百了的決定,心間不由一緊。
陵越和百裡屠蘇幾近極限的邊緣,搖搖欲墜。
饒是看見這麼一切,卻根本沒有力氣,全憑意志未曾放手手中的劍。
執法拄着劍,靜看這麼一場鬧劇。
隻見涵素豎劍胸前,将半數功力全部凝于手中的劍。
一劍直刺陵端的胸膛。
捅出那顆以逐日之精為動力的心。
手上一震。
碎去逐日之精的同時,也将陵端的心碎成數瓣。
魔化的陵端轟然倒塌。
魔氣冉冉。
凝丹迅速上前,将魔氣收集,以免被修行的妖或魔拿去,造成更多的因果。
涵素不再看陵端一眼,轉身就介入了妙法和戒律之間。
涵素與妙法之間,一直不和。
但這種不和,并非大是大非,僅是個人情感。
此刻,從未合作過的兩人,竟十分心有靈犀。
妙法一劍紮穿戒律的右肩頭。
涵素劍走戒律氣海,以劍勢不觸而貫。
毀道行。
去毒功。
戒律倒在地上,捂着腹部,疼痛難忍:“涵素,你...”
涵素收劍在後:“天墉城竟容忍你這樣的毒人,是我這個做掌教的失察。”
戒律笑得瘋癫:“失察?你失察的,又何止一樁樁一件件?”
涵素擰緊了眉:“傳本座喻令,今廢戒律長老席次,繳符令、府邸等,權力收歸執法一脈所有。今書罪人陵端種種惡行,命天墉弟子人人知曉,人人傳抄,以儆效尤。”
手中的劍指向了戒律的胸前。
戒律一怔:“你要殺我?”
涵素無言。
忽而暴起一股強勁的劍勢,迫得戒律臉色發白。
但戒律臉上卻不見凄楚。
涵素手腕一翻,将戒律的心脈震碎了一半。
如此,戒律日後最多像個少年,再難作惡。
做完這一切,涵素才像是失去了支撐。
一下癱坐在地上,本來也隻是有着幾根調皮的銀絲。
這下,頭發是全白了。
和紫胤一樣。
但紫胤的白發若月光洗練。
而涵素的白發卻形同枯槁。
冷眼看着這一切,執法拄着劍的右手拇指摩挲着左手的手腕,眼眸深沉。
陵越和百裡屠蘇終于全然松了。
兩聲“咣當~”之後,是眼前一黑。
***
待得陵越和百裡屠蘇再一次睜眼,卻在一間陌生的房間裡。
兩者對視一眼,有些惴惴。
但百裡屠蘇看見了族徽,心間一松:“師兄,我們還在烏蒙靈谷。”
陵越環視四下,也看到了族徽,瞬間明白過來,這是什麼情況。
緩緩坐起身來。
百裡屠蘇也跟着緩緩坐起來:“師兄,你沒事吧?”
陵越暗自感受了一番,又伸手為百裡屠蘇切脈。
片刻後,收回手:“我們兩個都沒事。此番,應當是過度運功和過度消耗了。”
說起此事,百裡屠蘇忍不住地抓住心口的衣襟:“我以為...”
陵越有些勉強地笑笑:“我也以為,但幸好隻是以為。”
百裡屠蘇仍舊心有餘悸。
陵越也隻是撫了撫百裡屠蘇的脊背。
下床更衣。
百裡屠蘇緩了緩,也跟着下床更衣。
略加梳洗之後,兩人一道出了門。
此時,正朝陽燦爛。
看着那朝陽,又再一次聞到空氣中隐隐的屠蘇草的味道,兩人頗感劫後餘生。
兩人心中感慨萬千,卻又有一個意外的聲音傳來:“你倆這是同修辟谷之術呢~還不趕緊過來吃飯?”
兩者同時回過身去,十分意外:“紅玉姐,你怎麼在這兒?”
一身勁裝的紅玉斜斜依着門框,抱臂抄手:“仙君能不飲不食而活,你倆能行?”
或許戰鬥消耗的不僅僅是體力,也是腦力。
此刻,陵越和百裡屠蘇的腦子可轉得極慢。
紅玉微微搖了搖頭。
黎珺從暗中走出,一把攬了陵越和百裡屠蘇的肩,直接把人給帶去了石桌邊,一個一個地給摁在石凳上。
濃郁的藥氣就在鼻尖底下,反應再慢,也得醒神了。
兩人什麼都沒問,拿起藥碗一口幹了。
再是拿起筷子,好生滿足滿足口腹之欲。
紅玉夫婦看着,都微微搖了搖頭。
剛剛放下碗,陵越和百裡屠蘇都感到渾身沒有力氣,眼睛一閉一閉的。
雙雙癱在了桌上。
黎珺打了個響指。
古鈞和青冥趕忙現了身,将兩人帶回房間去休息。
黎珺抱臂感歎:“他們倆這到底是有多重的傷?這黃芪用了一兩,紅參用了三錢,隻取了第一次的藥汁,還能這樣?”
紅玉微微垂眼:“...恐怕不止這一次的傷。”
黎珺看了看幾者離開的方向:“那要不要再調一下藥?”
紅玉擡眼看向黎珺:“暫時别動,讓他們好生歇一歇吧~”
黎珺心間隐隐有些吃味,但還是沒再說什麼。
接連如此了七八日,陵越和百裡屠蘇才沒再喝了藥吃了飯之後,就昏睡過去,勉強有些精神了。
除了黎珺,紅玉是他們的舊人。
這麼長時間沒有見面,當然也少不了閑聊。
晚風一吹,白日的燥熱散去。
難得是個相對舒服的時候。
紅玉依舊一身紅衣烈烈。
而陵越和百裡屠蘇卻都穿的是一身淨白的長衫。
幾者圍坐在一起。
紅玉難得沏了藥茶。
眼見又是藥,百裡屠蘇淺淺皺了皺眉。
紅玉瞧見,一臉不滿:“你當我願意陪你們喝藥啊?這不是你倆的藥都不能碰茶葉嗎?我一個喝茶,你們定要眼饞了~我這犧牲自己成全你倆,還做錯了?”
被紅玉一陣怼,百裡屠蘇耳尖通紅。
陵越瞥了眼兩者,笑了笑:“紅玉姐越發淩厲了~”
紅玉淺淡地斜了陵越一眼,這才推了一盞茶過去:“聽主...仙君說,你們...”
紅玉話都沒說完,陵越便接了口:“我們不過祭拜,卻遇上出逃的陵端挾持人質,放火燒林。現在,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我和屠蘇也死裡逃生。若非條件所限,定要浮一大白~”
紅玉察覺陵越在隐瞞着一些事,原本也隻是關心和擔憂,但心頭也明白,她離開紫胤之後,與紫胤、與陵越、與百裡屠蘇便沒什麼關系了。
陵越成熟穩重。
百裡屠蘇也在漸漸成長。
她确實應該沒什麼不放心的。
隻是...她也确實沒有想到,彼此間還有重逢的時候——因為那場大火。
那時,她正與黎珺于阿爾泰山以北遊玩。
等着發覺不對,再趕到的時候,一切都結束了。
紫胤見得她,有些訝然。
倒是那清和自來熟得很,連忙就拜托她暫且照顧陵越和百裡屠蘇幾日。
她素來知曉這位外交家的手段。
既然清和都這麼說了,想必是有些事需要其和紫胤去處理。
而陵越和百裡屠蘇的情況又十分糟糕,需要一個放心的人去照看。
她,剛好是那個人。
原本,她與黎珺就閑得很。
以遊山玩水打發時間。
倒也不介意攬下這麼一個差事。
隻是配藥之時,将黎珺為難得很。
不過,最終一切都還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如此便好。
紅玉又将手中的茶推給了百裡屠蘇:“如此就好~總歸這不安定的因素徹底安定了。”
陵越笑了笑:“确實。”
抿了口茶:“最近這段時日,紅玉姐應該過得不錯~”
紅玉也笑了笑:“是很不錯~”
帶笑的目光,微微一撞,輕輕一絲波瀾而傾。
閑聊幾許後,紅玉打發兩人前去休息。
獨自走去了屠蘇草草海的邊緣。
此刻,黎珺正在此處百無聊賴地叼了棵草,癱着望天。
紅玉走過去,踢了踢黎珺的腿。
黎珺把草一吐,酸味蔓延:“喲~這是作甚?嫌我擋路了?”
瞧着某些家夥兒那個酸啾啾的模樣,紅玉環手抱臂:“是擋我路了,所以我打算把這根朽木給踹了~”
黎珺眨眨眼,扭過頭去,徹底自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