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歐陽少恭的正妻如此陰陽怪氣,雖然有點冤枉,但也不算完全的冤枉。
巽芳與風廣陌之間的交鋒,或許類似于正宮和側室之間的交鋒。
但在狀況外的風晴雪卻是驚了:“巽芳公主?!你不是...”
聽得妹妹這麼一句話,風廣陌隻想扶額。
巽芳卻不在意,淡淡一笑,順手解了歐陽少恭對兄妹倆的束縛:“無需如此驚訝,區區天災,哪裡能夠斷絕我蓬萊生機?”
也許是因巽芳那略帶沙啞的聲音在同為女子的風晴雪聽來極是安心,風晴雪竟輕易地接受了巽芳沒死這件事。
但風廣陌卻對此略有疑慮,隻是放在了心中,換了副辭色,對巽芳道:“我覺得,公主更應稱我風廣陌~”
巽芳略一揚眉,将這男人給上下打量了一眼:“那意思就是占有我夫君身體的事情,便一了百了了?”
風廣陌站起身來,低下頭顱,深深一揖:“占有公主的夫君,非我本意,但終究是我的不對。”
巽芳冷冷地笑了笑,卻沒再給風廣陌一個眼神。
轉而将目光投向了風晴雪。
風廣陌立刻上前去,擋住巽芳的目光,面帶歉意。
巽芳倒也不在意,隻是對風廣陌道:“随我進入密道。”
風廣陌略一思忖:“你有辦法?”
此時,這高貴的蓬萊之主才弓了背,淺淺歎息:“成與不成,總要争一争才知道。”
風廣陌有些疑慮:“那城外的...”
巽芳面色冷淡下來:“這些性命可不能算在我夫君頭上!”
風廣陌不解:“為何?”
巽芳來到王座之上,緩緩坐下,将她對百裡屠蘇說過的話,再次說來。
風廣陌越聽越震驚,越聽也越明白巽芳在做什麼。
沒有任何異議的,跟着巽芳進入了皇城的密道。
風晴雪原本想要追随而去,但卻被巽芳指使去了暗處,盯着百裡屠蘇,伺機而動。
巽芳前一步領路,風廣陌就錯了一步在後面跟着,有些不解巽芳的安排:“為何...”
話還沒說完,巽芳就直接打斷:“不為什麼,隻因她的身體極為特殊,真正容納了女娲蘇醒之後賜予的靈力。若當真發生不測,她是挽回局面的那個人。雖然可能會犧牲性命,但這才是真正女娲一族的使命——守護。”
風廣陌更加不解:“什麼叫做真正女娲一族的使命?”
巽芳清淡地笑笑:“你該不會以為你們就是女娲的胤息吧?”
風廣陌皺了皺眉,因為巽芳的反問,有了些許不确定:“我們幽都人能夠修煉高深的法術,在地上行走需要點化,難道...”
巽芳淺淺歎了口氣:“你以為你妹妹莫名其妙對焚寂很執着,是因為什麼?你難道以為你妹妹感興趣的,是韓雲溪?那個時候,兩個孩子之間能夠萌生男女感情?”
風廣陌瞪大了眼:“意思就是我們根本不是女娲的人,而是龍淵部族...”
一時,風廣陌噤了聲,為這麼一個離譜的猜測。
巽芳卻倒是贊賞地轉頭看了風廣陌一眼:“不錯~”
風廣陌忍不住地一下按住身旁的牆壁。
他有些腿軟。
巽芳也停了下來,側身以對:“你就沒有想過,你所經曆的種種,全都來自賦予,而非擁有,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你就沒想過,你們若真是女娲的胤息,難道關心的不該是這些人族的繁衍生息以及循環往生,反而你們的使命是看守兇劍?”
看向風廣陌:“别忘了,惹出一切禍患的鑄劍之術以及禁術——血塗之陣和禁物——玉衡都來自你們幽都。你們幽都也一直都在追尋這些禍端。還有那血塗之陣,說來你也是韓雲溪的加害者之一。即使太子長琴身為上古仙神知曉此事,沒有你的推波助瀾,以及韓休甯的舍己為人,哪裡會有這樣一個在夾縫中求生,舍棄一切,卻還得安慰自己這是為了天下蒼生的軀體呢?”
聲音柔緩:“歸根到底,你們幽都若真是把玉衡遺失一事放在心上,曾經這玉衡就那麼光明正大的出現在青玉壇,你們幽都也不會不知道。你們幽都若真是把看守兇劍作為自己的責任,那麼這焚寂的異動也不會在韓休甯多次求救之下,也無動于衷。沒有這些,韓雲溪哪裡會失去娘親,失去生命,失去本該做他伯父的仙君?”
風廣陌幾乎将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傾斜到了牆壁上,眉心擰作一團,懊悔這種情緒在心間澎湃。
巽芳看了一眼風廣陌,說話卻毫不留情:“任何一個爛攤子,總要有人收拾。至于為這個收拾付出什麼代價,非你我可以預測。事情以你們幽都為始,自當也以你們為終。你妹妹之所以成為女娲神力的容器,也并不奇怪。雖然你也是容器,但懷上風晴雪的時候,你們的母親已有瀕死之象。這也是她和韓雲溪之間的緣分。韓雲溪是烏蒙靈谷有史以來與焚寂最為糾纏不清的巫祝。這是因焚寂的異動,韓休甯數次潛下冰炎洞,導緻寒氣入體,從而讓兩者更加契合。一切,不過是命運的齒輪在逐漸重合,因果在不斷輪回中交疊。”
巽芳漸漸收了聲,也不管風廣陌是否能夠跟上,往密道深處走去。
待得巽芳走遠,風廣陌才敢擡手遮住眼中差點溢出的水汽。
喉頭滾了又滾。
這才收拾了狼狽,快速追上巽芳的腳步。
棕灰色的雲,又聚集了一些。
歐陽少恭已經帶着百裡屠蘇來到了國王寝宮。
就在廣場正中,還有一丈遠,就能進入寝宮的位置,百裡屠蘇忽而執着焚寂,從歐陽少恭懷中一躍而出,疾退數步,劍指歐陽少恭:“你說過,這麼一場曠世奇譚,終将畫上一個句号~”
歐陽少恭也不介意這懷抱空了,垂下手,輕輕笑笑:“曾經的确這樣想,可後來發覺,有你,有千殇,有晴雪,這廣袤天地間也不是那麼寂寞~”
百裡屠蘇斂了斂眉:“你不用說那麼多,這的确是我欠你的。你拿回屬于你的東西,并沒有錯。”
擡起眼來,眼中是濃郁的烈焰:“但你不該視人命如草芥!”
歐陽少恭輕笑着搖了搖頭,一手置于腹前,略略有些無可奈何,但眼中的戲谑卻也是無法忽視的:“屠蘇,你可知這天地無情,以萬物為刍狗?”
百裡屠蘇眉毛一擰:“你不要曲解道家經典!”
歐陽少恭将百裡屠蘇細細打量:“你竟如此坦然面對這一切?”
百裡屠蘇的心猛然瑟縮了一下,卻不願在這人面前露怯,抿緊了唇。
眼睛死死鎖着歐陽少恭。
歐陽少恭輕笑:“屠蘇,你可知,當你能夠一直活着,卻要一直不停地體會生不如死,是多麼絕望?你可知身不由己是多麼糟糕?你可知生之八苦如影随形,有多澀然?”
百裡屠蘇想起了巽芳的話。
察覺到歐陽少恭在遊說他,暗暗咬了咬舌尖。
歐陽少恭仿佛一點也沒有看清楚百裡屠蘇的小動作,接着細細講來,那渡魂之術究竟有多麼痛苦,當他愛上巽芳之後,心頭又有多麼愧疚,那些生生世世的親人,又有多麼有趣。
也許這千百年來,太子長琴都沒有一個合格的聽衆。
如此傾訴,便是鬥轉星移。
***
巽芳也帶着風廣陌來到了地宮的中央。
看到周遭奇異的緊閉着的三道門,風廣陌心間略過一絲猜測。
巽芳站到了整個蓬萊地脈走向的沙盤前,發覺風廣陌在看那三道門,忍不住地輕笑:“怎麼?這麼感興趣?是想要知道你應該下葬在哪個規格的通道?以夫君驸馬的身份,左側那裡直通驸馬陵呢~”
風廣陌實在沒想到,巽芳一個公主,竟然小心眼子到了如此地步。
眉眼間都有了無奈:“公主,床笫之事,也是你家夫君主動的,我是被迫的~”
巽芳怪誕地打量着風廣陌:“你不迎合,此事也進行不下去。更何況,身為男子,長久隐忍,不是瘋就是病,我并不期望以傷害夫君的方式,令他為我守身如玉。”
風廣陌完全瞠目結舌。
根本是連一個字都吭不出來。
他原以為歐陽少恭出生在醫士世家,風流一點,或者說有點需求是一個很正常的事情。
隻是沒有想到,看着是個弱不禁風的樣子,在床上卻格外的生猛。
但現在,巽芳卻更加刷新他的認知。
他...
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巽芳的“寬~宏~大~量~”。
瞧着風廣陌的臉色十分精彩,巽芳暫且停了對沙盤的觀察,反倒是環手抱臂,将風廣陌當做美玉一般的欣賞。
巽芳的目光,當然刺得風廣陌不自在,微微側了側身。
卻得了巽芳一聲輕笑:“原來如此。”
風廣陌斂了眉:“你什麼意思?”
巽芳的眉眼間竟然還有一絲可憐:“這般跨越千年的情誼,還真是感天動地~”
風廣陌在心中搓撚着巽芳的話,臉色變得更為難看。
一者,為這具身體的食髓知味。
二者,為這顆心曾為歐陽少恭動心。
三者,為不過是個替身悲哀。
四者,為這扭曲的千古奇譚感慨。
内心之複雜,令他也在想,當年那麼向往地上的世界,現在得到這樣一個結果,算不算一種天道的懲罰?
巽芳緩緩收回目光,雙手撐在沙盤的邊緣,目光落在沙盤的幾個瞭望塔上:“無需多想,你我都是受害者。你我也都應該是那個老妖怪的敵人才對。”
風廣陌忍不住地擡起眼來,看向巽芳。
此刻,他的心間更加複雜。
這些扭曲之事,他是徹底的不知情。
而巽芳竟然在知情的情況下,還...
難道...
唇舌微動,即使難以啟齒,還是想要知道:“你...真的不介意?”
巽芳輕笑:“此事,究竟有什麼好介意?我愛的是杏林世家歐陽家的獨子,是求索醫道而踽踽獨行的醫者,是無怨無悔還大愛無疆的醫者,是雖九死其猶未悔的行者,是丹道近乎天的道者,是惜我愛我沒有原則的夫君——歐陽少恭。又不是那個千年前的老妖怪,更不是那個老妖怪的替身,何以介意?他寄居在我夫君的身體上,我夫君就成為他了嗎?就像百裡屠蘇。難道他強勢入主韓雲溪的身體,這韓雲溪就是太子長琴了嗎?太子長琴會愛上陵越這麼一個天墉城的首席大弟子嗎?”
眼眸中冷意泛濫:“說到底,此事不過一切皆為陰差陽錯罷了。夫君還是夫君,屠蘇還是屠蘇。與那個老妖怪,有何幹系?”
風廣陌抿了抿唇,目光低沉了下去。
巽芳也不再管風廣陌,專心地看起沙盤來。
***
風晴雪一直遠遠地跟着歐陽少恭,擔心着百裡屠蘇。
見得百裡屠蘇清醒過來,也算是松了一口氣。
但她卻沒想到,竟會旁聽這麼一段悲傷的經曆。
也果然,在聽後,她的心稀碎。
真的如同歐陽少恭說的,心軟多情。
即使現在想起那個如蛆附骨的聲音,感到渾身膈應,但也不得不承認,她确實心疼起了太子長琴的遭遇,甚至歐陽少恭對她做的過分的事,她都...
正在風晴雪愣神之時,歐陽少恭和百裡屠蘇之間的戰鬥卻一觸即發。
聽聞那等遭遇,百裡屠蘇的心當然也起了變化。
尤其是那種孤獨和被人孤立的感受,更是使勁地撥弄着他的心弦。
饒是一個陵端就讓他難過了很久,他簡直想象不到太子長琴究竟是怎麼能夠承受這些的。
與風晴雪一樣,甚至在這個時候,他都開始原諒起太子長琴的所做作為了。
但身體之中的煞氣竟在這時于經脈之中悄悄地奔湧,這讓百裡屠蘇一下斂了神。
正欲按捺,卻發覺這太子長琴的心機,當真頗深。
竟利用這些時候,已經在他們的周遭形成了一個法陣。
太子長琴也距離他有九步遠了。
冠冕早就四分五裂。
隻餘一頭披散着的秀發,無風自動。
身前,懸浮着那極為熟悉的九霄環佩。
九霄環佩之上,浮現着金色的靈光。
太子長琴的雙眼眼尾也浮現出了鳳凰的金翅紋路。
看上去既妖冶,又精緻。
太子長琴輕輕撥弄一下琴弦,一波音浪便一下襲來。
百裡屠蘇連忙騰跳躲過。
但這法陣卻是一個護盾。
音浪竟被法陣反彈回來。
百裡屠蘇見勢不妙,趕緊收攏神思專心對付。
太子長琴好整以暇地瞧着音浪像是逗貓棒一樣的,挑逗着百裡屠蘇,嘴角微彎。
遠處的風晴雪見得這一幕,心頭一緊。
***
地宮之中,沙盤于帝王寝宮的位置浮現出了金色的靈光。
風廣陌連忙看去,眉頭一擰:“他們在寝宮的位置開打了?”
巽芳十分淡定:“放心,不會波及無辜的。”
風廣陌磨了磨牙,看向巽芳:“我何時是在擔心我妹妹了?”
巽芳高高地揚了一下眉,聲調冷淡:“那就是在擔心那個老妖怪了。”
風廣陌一掌拍向沙盤:“你不要一直陰陽怪氣的!你既然将他們分得那麼清楚,還這麼陰陽怪氣的,作甚?這些事情與我何幹?”
巽芳撇了撇嘴,卻不搭理。
轉身去了一旁,打開地宮矮柱之上的博山爐,取出其中放置着的小盒子。
随手又蓋上博山爐。
拿着小盒子回到沙盤旁。
來到沙盤北邊的位置,将盒子裡的東西倒入沙盤上的一個小坑之中。
很快,那銀色的液體就将整個蓬萊的地脈勾勒明顯。
瞧見巽芳取出的東西是水銀,風廣陌連忙閉氣。
巽芳随手将盒子一扔,心頭更是嫌棄風廣陌。
來到沙盤南側,等了一等。
當水銀徹底将地脈勾勒之時,也是蓬萊西南側一個瞭望塔蒸騰霧氣之時。
巽芳看着,心頭有了主意。
靜靜閉上眼,默念咒決。
雙手結印。
一個複雜的陣法就在巽芳雙手間結成。
陣法被巽芳投去了那個蒸騰着霧氣的瞭望塔。
風廣陌靜靜地看着這一切,不知巽芳這是要做什麼。
隻是巽芳的這麼一番動作,讓風廣陌發覺了一絲死氣。
之前埋在心頭的那個疑問,又一次浮現出來。
***
九霄環佩與焚寂的對戰,當然是焚寂敵不過九霄環佩。
九霄環佩還挺直地站着,但焚寂卻已經委頓在地。
百裡屠蘇杵着劍,口中的鮮血不斷地往外湧。
喘息連連。
仿佛下一刻就能魂歸忘川。
胸口被音浪重擊,壓榨性的痛與呼吸應和。
簡直...要命!
百裡屠蘇忍不住地撫膺,希望緩解。
但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
一口氣差點沒有倒騰上來,喉間一梗。
連忙用手撐住地,才沒有直接給趴地上去。
這麼一番動作,令百裡屠蘇懷中的那片黝黑的龍鱗掉了出來。
在地上翻滾幾轉,最終停在了百裡屠蘇身前三步距離。
瞧見這個距離,百裡屠蘇就算想要伸手将其撈回懷中,也是遙不可及。
隻能眼睜睜地看着。
這麼一番異動,當然也引起了太子長琴的興趣。
輕蔑一笑:“你那位仙君師父倒是疼你,還給你帶了對付本座的寶貝?”
仰天大笑:“哈哈哈~”
微微颔首,面色一沉:“還真以為自己的仙君了?當本座戰神的名頭是吃素的?”
時間流逝,那片龍鱗就是個死物躺在地上,沒有任何影響。
此番則是惹得太子長琴終于肯正眼瞧上一眼。
但這一瞧,竟是一眼萬年:“...悭臾...”
周身氣息暴動。
摧殘得百裡屠蘇吐血更加厲害,就像是要把這一身的血都給嘔出去似的。
風晴雪目眦盡裂地看着這一切,雙手緊握成拳,恨不能以身相代。
就在這時,風廣陌出現在風晴雪身邊,一把按住風晴雪的肩頭:“走!巽芳替我們解開了法陣,我們這就前去幫屠蘇!”
風晴雪的清淚早已落下,卻不自知。
聽得這話,才後知後覺。
趕忙抹了眼淚,喚出鐮刀,與風廣陌奔赴戰場。
果然,他們輕易地穿越了那個結界。
來到百裡屠蘇身邊,将人扶起來。
風晴雪一手拿着鐮刀,一手扶着百裡屠蘇,一邊用大地之母的靈氣為百裡屠蘇修複。
風廣陌也扶着百裡屠蘇,另外一隻手中拿着的卻是巽芳交予的法杖。
原來,蓬萊也有祭司。
尋個法杖,倒也不是個難事。
風廣陌雖然做尹千觞的時候,那重劍揮得虎虎生風,但實際其卻是使用法杖的法術系。
現在有個趁手的,倒是習慣很多。
風廣陌也一邊為百裡屠蘇療傷,一邊觀察着太子長琴的情況。
隻見太子長琴似笑非笑,眼神渙散。
正不明白何以如此,卻見得地上的龍鱗。
巽芳的話,言猶在耳。
再不猶豫,與風晴雪對視一眼。
加大法力的輸送,幫百裡屠蘇盡快修複。
待得百裡屠蘇徹底緩過氣來,風廣陌才湊近清明過來的百裡屠蘇耳邊道:“趁他沉迷于太古記憶,咱們聯手将他拿下!”
百裡屠蘇一瞧太子長琴那模樣,也知風廣陌說的沒錯。
隻是心間仍有勝之不武的猶豫。
縱使心裡也明白,這一戰不可避免,他也應該把太子長琴的命魂還回去。
但這世間卻因太子長琴多了很多冤魂,這與他受教的種種相背。
拿下,似乎才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