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天公作美,燦陽高照,蘭芙繡完了剩下的繡品,今日打算進山撿闆栗,順帶看看能否采一些野菜。
“表哥,把門關緊了。”
她背了隻小籮筐走在前頭,逗着腳下的花點玩。水粉色身影明媚輕快,裙擺繡上的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随風綻開。
“關好了。”祁明昀察看完門窗,疾步跟上她,目光停留在她陷出淺淺梨渦的面頰上,“走罷,隻我們二人嗎?”
蘭芙生的白淨,臉上細膩無暇,腮邊兩縷發絲擦過朱唇皓齒,“許是不止,其他人也進山,路上若是遇到熟人便一道走。”
往前走,遇到也打算進山的董小五。
他昨日被蘭芙當面相拒,不免神情低落,可見到她時仍爽朗一笑,問道:“芙娘,今日可是進山?”
祁明昀回憶起他對蘭芙說的那句心悅她,面色倏然沉凝,寬厚的肩抵在二人身前。
“是啊。”蘭芙也頗不自在,讪讪點頭。
董小五打量着祁明昀,此人年輕俊郎,隻是一雙眉眼生冷疏離,讓人不敢接近,隻能尋蘭芙做引子,“芙娘,聽說你姑姑的兒子在你家暫住,這位便是你的表哥罷?”
“正是,本來昨日想同你說,誰知你跑的比兔子還快!”蘭芙拉着祁明昀上前,“這是我表哥,姓齊。”
“我來背。”祁明昀欲解下她身上的籮筐,借此打斷他們的對語。
蘭芙側身躲開他的手,“我背得動,你手上那隻更重,我不要你幫。”
董小五眼色漸暗,緩緩埋下頭。
芙娘既對自己無意,她表哥又生得一表人才,她應當是心屬她表哥了罷。雖心中萬分失落,但卻不想因此事與蘭芙生了隔閡,日後漸漸成了生人,于是佯裝尋常之态,指向前方,“芙娘,松雲山上山的路被石塊堵了,行走不便,我認得另外一條路,我帶你們去罷。”
“才幾日未去,松雲山的路怎的就被石塊——”
“阿芙,桌上的兩塊發糕你可拿進筐裡了?”祁明昀神色不虞,似乎不想看到蘭芙與旁人過多言語,再次出言打斷。
蘭芙掂了掂籮筐,“拿進去了。”
董小五繼續回她:“連日大雨,山上的一座道廟塌了,石塊滾到了坡下,聽說還砸傷了幾個人。”
蘭芙越聽越心驚,掌心虛掩口鼻,“老天保佑!”
“走罷阿芙,不早了。”祁明昀對這些無趣之事漠然置之,又出言催促她快些出發。
董小五再沒眼力見此刻也瞧出了端倪,她這位表哥想來也是鐘意她的,否則不會處處這般護着她。
他也不再與蘭芙寒暄,遠遠在前頭帶路,“是該走了,若等到晌午進山的人多了,便什麼也摘不到了。”
董小五遠遠走在前頭帶路,蘭芙以肩膀輕抵祁明昀的手肘,笑似非笑:“你方才為何要那般堵我的嘴?”
她豈能察覺不到他方才的态度,她說一句他便插一句,生怕她顧及旁人,會冷着他似的。這等明晃晃的占有在她心底種下旖旎遐想,她迫切想确認,他對她是何意。
若是無意,為何又要幾次三番來招惹她。
許是有意的罷。
但她隻想從他口中聽出一個答複。
祁明昀卻淡淡道:“不早了,若再不去,這趟怕是要空手而歸了。”
蘭芙瞬間沉下臉,不知名的紛雜愁緒堵滿心間。
枝上一片紅楓孤零零地挂在枝幹上,它若縱身一躍,便能輕輕覆到厚密的落葉上,偏它肆意迎風,絲毫不動。
她再不吭聲,解下籮筐丢給祁明昀,利落邁開步子,不再與他并肩,“拿去背,重死了。”
祁明昀隻得接過,快步跟上她。
這一路上路遇到了姜憬與蘭瑤,蘭芙挽着姜憬的手,同她講了表哥住在她家的事。姜憬時不時回頭探望祁明昀,此人清秀俊美,模樣真真是生的好,又觀蘭芙耳根薄紅,話音細如蚊蠅。
她與蘭芙玩得最好,從小到大幾乎是無話不談,當即便猜到她的心思,忍不住調侃她幾句,故意揚聲:“阿芙,他真是你表哥啊?你那日說你表哥生得好看,我還不信,今日一見,果然——”
蘭芙知道她是打趣自己,恨不得捂住她的嘴,二人纏鬥了一番,“那還有假?你小點聲。”
她不知她這表哥是塊呆讷的木頭還是真對自己無意,總之她可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對他的心思,他肯定在心裡取笑她呢!
祁明昀自然是聽到了,拽着籮筐的手一緊,仍沉默無言。
蘭瑤埋着腦袋跟在後面,阿娘一大早打發她進山采些荠菜與馬齒苋,可她一個人是如何也不敢去山裡的,隻能跟着蘭芙一行人。
她怕蘭芙還記恨着她,會走到半途把她丢下,是以縱使她們談天說笑,對她視若無睹,她還是厚着臉皮上前,甜甜喊了一聲:“姐姐,你們在說什麼啊?”
“沒說什麼。”蘭芙收斂笑容,淡淡道。
其實那晚之事她早已不放在心上,隻是單單不想與蘭瑤一同進山罷了。蘭瑤既沒力氣,膽子又比貓還小,瞧見隻蜘蛛便吓得大喊大叫,常常到了下山時筐子裡還是空空如也,自己被她纏得不耐煩,還得分些東西與她。
蘭瑤卻以為她還在怪自己,挽着她的手不放,睫毛上挂着兩滴淚:“我再也不亂說話了,我從家裡帶的糕點等晌午全給你吃,你别丢下我,我怕有老虎把我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