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老虎,别瞎說。”蘭芙啼笑皆非,想拽回手臂,奈何被她緊緊纏住,隻能作罷由着她。
姜憬見狀,也死死纏住她另一條胳膊,她被擠在中間,三人左推右搡,一路叽叽喳喳。
蘭家老三院裡,蘭薇在房中對鏡梳妝,對阿娘的話十分不滿。
“阿娘,我才不去,我可是念過書的,哪能跟那些鄉野丫頭一同去采什麼野菜。”
任銀朱放下針線,蓦然擡眼,“那晚回來可是你自己說你那表哥有些前途,模樣也生得一等一的好。”
“可他,他如今落魄至此,也不見得日後就能飛黃騰達。”蘭薇正了正發髻,羞澀淺笑,“還是那王家二郎有前程。”
任銀朱沉吟:“你那姑姑一家在京城可是數一數二的大戶,縱使一朝落魄,就未必不能東山再起。蘭芙那丫頭哪有你這等姿色與才情,你去試試總歸無妨的。可莫要總惦記那王家二郎,他一沒本事二沒功名,全靠爹娘養着,這般沒用的男人,日後等着坐吃山空不成?”
蘭薇稍稍思慮,随即颔首認可,認為這番話不無道理,“還是阿娘想的通透,我這便去跟上他們。”
說罷,抓起一隻籮筐出了門。
松雲山在兩村交際處,淌過兩條小溪,翻過一座小山坡便到了山腳。如今金秋時節,滿山秋意正濃,站在山腳仰望山頭,山頂如染霞紅。
面前是一條湍流的河水,河上原本橫着的木橋被雨水沖斷,如今隻剩幾截腐朽的殘木,需得行人自行跨過去。
“等等我!”蘭薇一路追趕,終于在此處追上他們。
衆人回頭一望,蘭瑤驚道,“你怎麼來了?”
蘭薇從來都是心比天高,自诩讀過幾年書,平日裡總瞧不起她們這些幹粗活之人,今日竟會背着籮筐進山,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蘭薇并未理會她,撥弄着額前幾縷發絲,含笑望着祁明昀,“表哥好,我是蘭薇,我們見過一面。”
蘭芙攥緊指節,暗自皺起眉頭,嘴角微微抽搐。
“記不清了。”祁明昀冷漠掃視,并未予她正眼。
董小五率先跨到對岸,并不知對面無聲翻湧的駭浪,高喊道:“我拉你們過來。”
祁明昀身形高挺,随意一邁便到了對岸,與蘭芙的視線撞個正着,朝她伸出手,“來。”
蘭芙似乎是對他的表現頗為滿意,歡喜地伸出手,搭上他的掌心,蓦然被一股沉穩的重力一帶,直接跨到了對岸。
董小五見狀,心中隐隐泛一陣酸楚。
蘭薇何曾被這般無視過,眼下羞憤欲死,狠狠盯着那二人,目光似要在蘭芙身上灼出一個洞來。
祁明昀拉蘭芙過來後,不去管其他人,自顧自走在前。
蘭芙無奈作笑:“诶,你等等,她們還沒過來呢。”
祁明昀停下腳步,滿是不耐煩。
姜憬挽着蘭瑤,見董小五正失神地盯着一處瞧,神情若有所思,她卷起褲腿起了幾次勢都不見他伸出手。
“小五,你發什麼呆呢?還不快拉我們過去!”
“哦,好。”董小五回過神,依次接了姜憬與蘭瑤過來。
村裡人都道他熱情心善,可他也并非不記仇的老好人。
去歲采茶,蘭薇她阿娘任銀朱說丢了荷包,硬說是他阿娘采茶時挨着她,順手摸走了她的荷包,這話第二日便傳遍滿村,說他阿娘是偷人東西的賊。
經這事過後,他家與蘭木凡一家早已老死不相往來。
是以縱使今日蘭薇站在對岸眼巴巴地望,他也不打算接她過來。
五人都過了河,準備朝林子深處走去,蘭薇見她們真要抛下自己,再也端不住矜持,急的招手呼喊。
“你們、你們拉我過去啊!”
姜憬一向厭惡她矯揉造作的做派,這回覺得狠狠解氣,回頭攤手一笑:“我們又拉不動你,你想與我們一起滾河裡去啊?”
蘭瑤朝她做鬼臉,得意揚眉。
蘭芙走與祁明昀走在最前面,想起蘭薇方才的做作姿态便憤意難平,背着身故意招手,清越之聲驚飛山間鳥雀,“蘭瑤,此處真有老虎嗎?”
蘭瑤即刻心領神會,繪聲繪色道:“有,就在這,李叔那日看到了兩隻大老虎,駭人得很!我們快走!”
蘭薇一聽,心頭緊顫,牙關都在抖。
此處樹木成林,遮天蔽日,風掠過樹葉擦出空幽的沙沙聲響,不禁令她脊背發涼。
她撈起裙擺,決定自己跨過去,奈何河岸泥沙松軟,腳底一滑,臉朝下栽進了泥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