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荼最近很不爽。
他抱着臂,看着那邊在林子裡練劍的樓岸,暗自磨了磨牙。
在這待了近十天,姒荼雖傷的重,但見傷口漸漸有了愈合的趨勢,便準備挑個夜黑風高的時候離開。
誰知某人平日裡瞧着是個死闆不靈光的,但其實心思缜密得很。
在偷摸離開的那個晚上,姒荼學着話本子裡的大俠,給樓岸留下了些身上還算值錢的物件,還特意假模假樣整了封信,說救命之恩來世再報。
來不來世的,姒小荼表示無所謂,反正都是糊弄人的鬼話,意思意思得了。
反正當初是樓岸自己不要他報恩的。
誰知他離開房門剛踏進院中,就被樓岸捉了個正着。
兩人在黑夜裡迅速過了幾招。
姒荼身上還帶着傷,又不能使魔教那邊的功夫,所以處處掣肘,沒幾招便落了下風。
樓岸一早便猜到這人要偷跑,于是特意準備了捆軟繩,特制的,軟且韌,質量上乘,且不支持直接用内力掙脫,為的就是不讓姒荼反抗時掙紮過度導緻傷口裂開。
他不動聲色地觀察着,一連等了幾日後,東西終于在今夜派上了用場。
這會兒,樓岸瞧着姒荼露了個破綻,反手将人鉗住,随即迅速用繩子将人捆了好幾道,單手拎起來抱着就回了房。
姒荼懵了。
随後眼睜睜看着自己五花大綁着被弄回了床上。
樓岸捆人十分用心,還體貼的避開了傷口,決計不會讓他感覺到絲毫的疼痛。
但姒荼的拳頭硬了。
他發誓,如果這人不是真的救了自己,不管傷口裂不裂,他這會兒一定會把樓岸的頭扭掉。
樓岸看着榻上被氣得瞪圓了眼的姒荼,忍了忍笑,說話時努力保持着面無表情且語調平和。
“你傷沒完全好,且此時天色已晚,從後山走說不準會遇到什麼猛獸,很危險。”
“先生說,做事要有始有終,我既然救了你,便要負責到底。”
“你還是先在這裡,把傷完全養好再離開吧。”
姒荼咬牙切齒,強忍着沒有罵人。
所以呢?所以你就把我捆起來了?
還有,别以為我沒看到你個黑心眼的在憋笑!!!
樓岸像是看穿了他的心中所想,頓了頓又道:“捆繩子是怕你掙紮太過又扯到了傷口。”
他想了想,補充道:“這個繩子是特制的,用内力強行掙脫是行不通的。”
随後,在姒荼震驚的目光下,樓岸幹脆利落地擡手點了他的昏睡穴。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姒荼感覺那人似乎摸了摸他的頭,帶着點哄人的意味。
“睡吧。”
......
第二日,姒荼從床上一躍而起,原本的繩子早就不見了蹤影。
他動了動,身上也沒感覺有任何的不适感。便猜測是在他睡着後,樓岸怕他捆久了難受,早早替他解開了。
但是......那又怎麼樣!
姒荼捏了捏拳頭,指骨發出脆響聲,他現在,就要,把樓岸的頭,打掉!
想他頂天立地十幾年,何時有過這種被人捆了抱着扔床上還點睡穴的經曆,跟逗孩子似的,簡直是奇恥大辱!
他憋着氣朝前走了幾步,肚子卻發出一陣不争氣的叫聲。
随後,姒荼就看見了桌上熱騰騰的粥點飯食。
想必樓岸是算準了他醒來的時機,早早便讓人備好了。
姒荼步子一頓,在留下來吃早膳和立刻去揍樓岸之間選擇了吃兩口再去揍人。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一頓早膳下來,姒荼原本熊熊燃燒的怒火幾乎熄滅,等他來到樓岸練劍的小樹林時,氣勢明顯不足,索性靠着棵樹不動了。
他看向那邊。
林子裡忽地起了陣風,落葉紛飛裡,樓岸發帶飛揚,他負劍而立,做了個起勢的動作。
姒荼挑了挑眉,心想還挺有氣勢。
他這會兒也沒再想着其它,倒是對樓岸的劍法産生了莫大興趣。
看着眼前數次被族中長老提及與自己不相上下的少年,姒荼神色認真了起來。
他也想知道,樓家聲名遠揚的少年天才,究竟有怎樣的灼灼風姿。
少年微垂着眼,面色平靜。
下一瞬,他手腕翻轉,以極快的速度朝前揮出一劍。劍氣所及之處,空間仿佛被扭曲,落葉更是無一幸免,輕巧斷成了兩節。
樓岸足尖點地,身形後撤間,又接連揮出了數劍,快到尋常人的視線根本無法捕捉。
他的劍意凜冽,一招一式不含任何的花架子,隻是單純的揮劍,收劍,卻帶着同齡人早就難以企及的雄厚劍氣。
劍招雖未大成,卻已頗具大開大合之姿。
姒荼看了他半晌,腦子裡突然不知從哪冒出來了句詩: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約莫半個時辰後,樓岸終于收了劍,踏着一地的殘花落葉朝姒荼走去。
這會兒,姒荼肚子裡的火氣算是消失了個一幹二淨,好歹吃人嘴短,他決定勉強不和這人計較了。
誰料他剛揚起笑臉準備說話,懷裡就被樓岸塞了把劍。
“拿着,跟我一起練。”
姒荼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