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好像都隻是“我以為”。
所以,現在這是什麼情況?你...改變主意?
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
思考無果,片刻,勉強擠出一個微笑,雖然對方看不到我的表情,我還是試圖掩飾此時不太美妙的情緒,嘗試令自己看上去沒有那麼狼狽。
心中此時充滿不舍,畢竟,我确實沒幾個朋友,我似乎馬上就要失去一個,理查德已經清楚表達絕交的意圖。
感覺有點想哭,事情究竟為什麼會發展到這一步?我明明隻是拒絕對方的饋贈,理查德為什麼反應如此激烈?表現得好像被點燃的炸藥桶,我一瞬間就被炸得粉身碎骨。
強壓下心中的難過,為了保留最後一點情面,日後可能還能再見,故作大方地提議道:“什麼時候的航班?我到時候去機場送你,咱們也算是好聚好散。”
雖然很想再說一句【期待我們下次的再會】,但是,總感覺對方并不想要聽到這句話,我已經開始懷疑對方不想再見到我,基于理查德此時拒絕面對我的姿态。
“不必,我不喜歡離别的傷感。”理查德果斷拒絕道。
“...既然如此,至少,我們來以朋友的身份道别。”邊說邊起身走向理查德,同時向前伸出右手,打算如同紳士般握手道别。
“【中田正義,請你消失】。”理查德忽然說道。
腳步一頓,右手停在半空,難以繼續前進,似乎憑空出現一堵牆隔開理查德與我。
心髒仿佛被什麼擊中,心跳忽然間停擺,冰冷自心口蔓延全身,四肢僵立于原地。
你,居然,真的,說出這句話。
僵直半響,右手無力地下垂,凝視着對方的背影,理查德此時完全沒有回頭的意思,更别提與我認真道别。
呼,呼出一口漫長的氣息,這位明顯已經态度堅決地不想再見到我,甚至沒有轉身面對我的意思;态度既然已經如此堅決,我也沒興緻再自讨沒趣,最後的情面想來也是奢望。
你可真是果斷,當斷則斷,不給我留下絲毫餘地與念想。
我朝着不遠處的理查德鞠躬,自顧自地說出道别話:“保重,理查德。”
我其實是真心把你當作朋友,過去是,現在是...可惜,未來不一定會是,畢竟,單向的友誼多半無法長久保存。
“你可以帶走一兩個紀念品,比如桌上的那顆白色藍寶石。”理查德頭也不回地回複道,語氣依舊是不含絲毫感情的平闆。
聞言,忍不住洩露出一絲苦笑,反正沒人在意我的表情,我幹脆也就不做無用功:控制自己的表情。
事到如今,我怎麼可能還會想要...再見到引發這一切的根源?
這顆寶石當真是不祥,這顆寶石隻會給人帶來不幸。
我今天就不應該來赴約,晚上去人多的餐廳可能更好,公衆場合至少不會弄得這麼難看。
可惜,沒有如果,事情已經發展到如今這一步。
站直身軀,一言不發地轉身,輕手輕腳地離開寶石店。
下樓之後,我察覺到有人在看我,十分具有存在感的視線,感覺就像是...半個月前,理查德目送我過安檢時的視線。
出于某些理由,我這次依然沒有選擇回頭,就像上次通過安檢時的選擇,或許是出于不同理由;總之,我發現自己頭也不回地遠離寶石店Etranger,遠離銀座,遠離這一切。
...
一個月後
我接到一通來自銀行的電話,電話那頭的銀行職員告知:
我的銀行賬戶收到一筆巨額轉賬。
我被轉賬的數額着實吓一跳,趕忙詢問細節,電話那頭給我解釋一堆無關緊要的内容,半天才告訴我轉賬帶有附言,其中隻有一個英文名字,電話那頭用口音很重的日式英語讀出那個R開頭的名字。
我時隔一月再次聽到這名字,心中充滿茫然,反應過來之後便是前所未有的憤怒,握着手機的右手用力收緊,收緊得右手掌心傳來疼痛,疼痛感反而令我保持清醒,清醒得足以思考其中含義。
理查德...他也認為我是為了金錢?我們的感情難道都是虛假?一切都隻是我的一廂情願?
感覺就像是被人當面甩一耳光,臉上雖然沒有痛感,心中卻是深感受傷。
他居然給我支付感謝金,這簡直是...不可原諒!
我以為你與傑弗裡、與你那幫親戚是不一樣的;事實證明: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我最後朝着電話對面講述道:“我不認識這個人,這筆錢請原路退還,對方想必是搞錯。”
挂完電話,心情還未得到平複,呼吸依舊略顯急促;我迫不及待地點開郵箱,很快從常用聯系人中找到理查德的郵箱,迅速填寫一封郵件:
你轉賬時填錯收款人,以後不要再犯類似的錯誤。
最後,看着手機屏幕中的這番話,咬牙,緊接補充一個強烈的結尾:
再見,理查德·克萊蒙德。
發送,狀态變為發送中,進度條很快變為100%,表示發送成功。
我看着已發送列表中的最新郵件,心中感覺十分複雜,既有幾分怅然若失,也有幾分解脫之意;我這一個月來時不時回想起理查德,任何時候都表現得恍惚與走神,晶子與下村都已經不止一次表達過擔憂,我卻是一直不肯說出事實真相,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麼...
突然,理查德專屬的提示音響起,對方似乎剛好在看手機,回複很快便送達,沒有擡頭與署名,内容也十分簡短:
再見,中田正義。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