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世鏡有回溯并重現過往情形之能,本就與時空有不可分割的聯系。
各方秘境存在于空間亂流中,以各種秘寶保護,進而隔絕空間亂流,維持秘境穩定。
溯世鏡從許知絕芥子袋中飛出,兩面一樣的水鏡,浩大無波的水面,從他們腳下向四面八方鋪展。
崩塌在虛空中的磚牆亂石、山川湖海、花草樹木,重新一一落到了實處。
若站在空間亂流從廣袤的角度中去看,玄雍秘境落到了‘堅如磐石’的水面上,也倒映在溯世鏡的水面中。
而許知絕和葉飛雲是秘境中人。
磚石壘砌,神宮落座,有了溯世鏡作為地基,玄雍主城和神宮恢複得與原來一般無二。
空間中有地,便會生天。天地規則啟動,天穹上的空間亂流裂縫彌合。
玄雍秘境還是修士們時初入時的那個玄雍秘境,好似天崩地陷、秘境崩塌隻是一場夢一般。
秘境暫時穩固,許知絕稍稍放下心,拽着葉飛雲衣襟的手卻沒有松幾分,“你做了什麼?”這話問得奇怪,許知絕又添了一句道,“你在地宮都遇到了什麼,都與我從頭說來。”
她要搞懂為什麼劇情會出了差錯。
她直拽得葉飛雲低下頭,向她靠近過去。
帝王印消失,露出地宮原本的模樣,似是一間帝王寝室,奢靡華麗,地上鋪着厚重精美的地毯,羅帳繁複,風起绡動。
葉飛雲抱着許知絕向最近的書桌行去,将許知絕放到桌面上。
他摟着她的腰,許知絕拽着他的衣襟,與他視線平齊。
“師姐,先容我為你看下身體情況。”他擡手去握胸前正拽着他衣襟的手,想要将許知絕的手摘下,順便為她把脈。
許知絕連忙撤手退回,将自己的手收回身後,後撐着桌面,“不必。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曉輕重,你隻需告訴我,你在地宮都發生了什麼?”
葉飛雲落空的手在胸前凝滞了一瞬,而後注視着許知絕唇間的血色,取出丹瓶,“那師姐便先把藥吃了。”
他因擔心許知絕眉宇低沉憂郁,也隐着堅定之色。
她若不吃,他就不會告訴她。
許知絕瞧了眼丹瓶,是普通的護元丹,于她身體無礙,便也乖乖咽下了幾顆。
很乖。
她認真地吃下丹藥,纖長白嫩的脖頸因吞吃而起伏,泛起微妙的弧。
她坐在書桌上,若從背後看,葉飛雲擋住了許知絕全部身形,像被他攬在懷中。
她個子本就比他低有些,如今更是還不到他肩頭,他得以俯視她,看清她所有的動作。
長睫輕輕扇動着,像飛羽蹁跹,撩起眼眸,無表情的金眸看向他,“好了。”
太乖了。乖到葉飛雲心尖發燙。
他想要在她身前單膝跪下身去,仰望她,靠近她,祈憐她的渴求,裝作她腳邊的一條乖狗。
但葉飛雲隻是後退了兩個半步。
他與坐在書桌上的許知絕隔着兩步,神情冷清的,一一将自己在地宮裡遇到的事娓娓道來。
帝王印原本禁锢着息土,同時驅使息土支撐玄雍秘境,話本中的葉飛雲此次拿到了帝王印嗎?
許知絕急速翻動着神識中的話本,終于從很後的後文中翻到了一小行字。
在之後一場危急的大戰中,‘一個四四方方的小印從葉飛雲腳邊滾落’。
所以‘葉飛雲’拿到了。話本中的葉飛雲收服息土,是通過帝王印間接收為己用,還是直接收入囊中,許知絕不得而知。
但至少可以推測,話本中息土被收服還可以繼續維持玄雍秘境,極可能是與帝王印有關。
而帝王印在現世的此刻,因葉飛雲修的不是王道而寂滅。
“按照她的話所說,你與玄雍帝有關?”許知絕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修仙之人,沒有輪回轉世。
身死魂破即滅。
即使是萬年前的玄雍帝,也不當是例外,除非天道規則有錯漏之處,放了玄雍帝去轉世。
而對于葉飛雲是否是玄雍帝的轉世,話本中沒有一個字記載。如若葉飛雲真的是,以話本想要将一切好處都給葉飛雲的秉性,這麼好用的身份,話本不會不刻錄。
也不然。許知絕随後懷疑道,話本這東西,為天道所撰寫,就算玄雍帝在世,也不一定就會與玄雍帝站在同一立場。
“隻是剛好我的樣貌與她故人相似。”葉飛雲丹田内的息土剛生出完整的靈智不足千年,天真單純,早已叽叽喳喳地把它為何最開始要攻擊葉飛雲的原因說了。
他與息土淺薄記憶中的玄雍帝長相一模一樣。
但距玄雍帝隕落之時已過了萬年,萬年之中,多少人族出世,有一兩個人會與玄雍帝樣貌相似,也是自然。
他便曾遇到過異父異母卻恰巧容貌一樣的人,兩人一居北疆一住東域,相隔萬裡,毫無親緣。
或許。但此事也不重要。葉飛雲是不是玄雍帝,都不會影響她的任務進行。
許知絕放下探清此事的想法,對葉飛雲道,“抱我出去吧。”
救她的任務還沒完成,以話本的進展,看來得她們出了地宮,到了安全的地方才行。
葉飛雲呆了呆,許知絕說的不是‘帶’她出去,而是‘抱’她出去。
葉飛雲不由自主地右腳往前邁了一小步,又收了回去,“師姐身上的傷不是不重嗎?”
所以又何需要他抱?
她是修無情道的,她不能、不能……
“你今日話好多。”許知絕冷聲道。
不用他抱她,她能自己落入他懷中。
不過是兩個半步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