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爛漫,微風吹落了幾片樹葉,玄白提着兩壺酒到了王宮外的一處山坳裡,呆呆看着前方坐在懸崖邊上的人,夜色勾勒出他孤寂而倔強的輪廓,發絲随風顫動,有些落寞,讓人不禁生憐。
阿冶還跟以前一樣,不高興的時候,喜歡一個人悶着,而他仍舊不會安慰人。
玄白握緊了手中酒壺上系着的繩索,微微歎了口氣,轉身意欲離開。
“這就要走了嗎?我的酒喝完了。”
身後傳來聲音,玄白住了腳,回頭走了過去,發現地上已經躺了兩個酒壺,但他還是遞了一壺酒過去,在倉冶身旁坐下。
倉冶拆了酒壺的繩索,悶頭喝了一大口,玄白亦淺淺的喝着,陪在一側,半晌無話。
雲潮湧動,遮掩了半個星空。懸崖并不高,下方是獸民種的一片油菜花田,散發着陣陣的香氣。
“北丞相在書房等候回話......我讓他先回去了。”玄白握着酒壺說道。
倉冶有了些醉意,似乎沒有注意到玄白在說什麼,自顧自問道:“你有沒有被人背叛過?”
玄白不語,淺淺喝了一口酒。
“你說,大父在冥界會住在什麼樣的房子裡?那日我們見得那屋子比人間的氣派多了。”
玄白喉結滾動,看着倉冶,良久,隻喚道:“阿冶......”
“為什麼呢?他說狼不配坐在這個位置,可是狼族生來便是天選的獸王,為什麼不配?”
倉冶不明白,在冰冷的帝王家唯一給過他溫暖人,某一天會為了殺他不擇手段。
從棺材裡爬出來前的許多事他不太記得了,但大父對他的照拂,他從不曾忘記,難道,從小到大,都隻是利用嗎?
“我想不明白,他為何要殺我,為何背叛我,背叛獸族。”
玄白答不上來,灌了一大口酒,嗆得咳個不停。
“你會嗎?”
“咳咳咳.....咳.....什麼?”
倉冶被酒精熏得雙眼模糊,看向玄白問道:“有一天,你會背叛我嗎?”
玄白一頓,手背擦了擦嘴角,轉頭對上了倉冶的目光,緩緩道:“不會了......”
倉冶滿意一笑,又灌了一口酒,回頭看着遠方霧蒙蒙的山。
玄白看着身旁的人,眼眸中閃爍着什麼。
烏雲退開,幾隻野鳥從林間騰飛,又落到另一片密林,砰的一聲,幾片瓷器蹦下了懸崖,玄白轉頭,發現倉冶歪着腦袋,已經睡了過去,原本拿着酒壺的左手松松地搭在膝蓋上。
這些時日,發生了太多事,他太累了,玄白脫了外袍輕輕披到倉冶肩上,剛收回手,忽覺肩膀一沉,倉冶靠在了他的肩頭,溫熱的體溫傳來,狼耳密密的絨毛觸到了他側臉,微微發癢。
玄白稍微偏了一下臉,閉目打坐。
......
同一時刻打坐的,還有人族的軒轅皇帝,他佝偻着背,坐在燈前,一旁燃着線香,瘦弱幹枯,頭發稀疏,如同一隻幹癟的人參,身後站着公孫無名和史元清,掬着禮。
“這麼說,你是沒完成任務了?”軒轅易聲音嘶啞,問道。
“臣無能,獸王以發兵界河要挾,臣不敢。”公孫無名道。
軒轅易哼了一聲,道:“不過吓吓你罷了。”
“依臣所見,不像,他對那人似格外在意。”
“嗯?”
公孫無名道:“聽犬子說,他們本可将屍山上的東西困住就可逃出,但倉冶卻毀了整座屍山,連千絲菇都受到了重創,隻因那屍山差點将玄白吞噬。”
軒轅易甩了甩拂塵,道:“獸王這是沖冠一怒啊,罷了,隻是顆珠子,你——去吧。”
公孫無名微微松了口氣,躬身退出。
“你可是還顧念舊情?”軒轅易沉聲問道。
史元清立馬跪倒在地,道:“老道不敢。”
“他曾有恩于你,你手下留情也是人之常情,否則那移星陣是你的看家本事,他一個失了靈根的人,如何就能讓他逃脫。”
史元清渾身微顫,道:“獸王在,許是獸王的緣故,傳聞獸王的神魂之力可劈山填海,一個小小的幻陣,自然不在話下。”
軒轅易沒有言語,良久才緩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