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聖旨,許桓神情莫測,良久,看着孫女,隻道一句,“宮中行事,須步步謹慎,去太醫院也能學到些東西,在宮中也能見另一番景象。”
許奶奶倒沒有想那麼開,去那見不得人的宮中見世面,去那見不得人的宮中跟随太醫院學習,倒不如是另外一種變相的囚禁,隻是這囚禁背後的目的,兩人無從得知。
許鹿竹倒是無所謂,她更擔心的是州南栀,有些害怕她抗旨。
“南栀,你……”
州南栀先一步打斷她的話語,不讓她将大逆不道的話語給說出來,“進宮而已,又不是一輩子都待在宮中。”
抗旨,她不會,她不想生命就這樣結束。
更何況,皇帝的身體不好,傳位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若是靖王殿下當了皇帝,自己想要逃離這京城,簡單多了,若是豫王,她相信,不會是豫王當上皇帝的。
“罷了,索性我和你爺爺都住在京城之中,你們在宮中照顧好自己,若是有什麼事情,就是拼上了老命我們也會沖進宮中救你們。”
那倒是不會,許鹿竹安撫着奶奶,讓她盡管放心,“奶奶,你去看看爺爺,他這副模樣,我有些擔心。”
爺爺最是聽奶奶的話,隻有她才能安撫得住爺爺。
兩人的話語落到了他人耳中,一顆樹,樹上爬了兩人。
兩根粗樹幹,剛好容納下兩人下兩人優雅的姿勢,一人雙腿盤坐,雙手環胸,嘴裡叼着根人參,另一人靠着樹幹,左腳屈起,手搭在膝蓋上。
皆看向院子裡兩個女孩。
關于兩人進宮的消息,京墨是從父親那得知的,自己那便宜老爹特意過來囑咐自己要常常進宮向皇帝彙報一些信息,實則也是把他的任務全都交接給自己了,一來他自己樂得個輕松自快,還能和州老頭天天去釣魚了,二來也是為了暗中保護自己的兒媳婦。
而劉裴玄是如何得知的,京墨詢問不出。
這人也是怪神秘得很,和當初的羽涅有一絲相似的模樣。
京墨扯下口中的人參,捏在指縫間,“什麼時候現身?”
劉裴玄眼眸看向他,眼神透露出一絲鄙夷,兩人這身份,如今闖入未出閣女子的院子中,倒顯得有些浪蕩,還眼巴巴上趕着現身。
但劉裴玄自知,如今這行為已然是浪蕩越界了,雖不是君子所為,索性他就不把自己列入君子行列了。
京墨微微一挑眉,微微顯露出得意,他倒是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是許相公。
兩人眼神交流了幾番,耳畔傳來一股疾風,驚訝之際,兩人同時躍起,躲過了突如其來的襲擊,潑瀾不驚一股鎮定的落至那院子中,不偏不倚,衣擺飄蕩而後微微落下,兩人步子穩健,緩緩走近兩人。
州南栀收回鞭子,許鹿竹看着這情形,忍不住雙手叉腰,雖說是光天白日,倒是有兩個不要臉的夜闖閨中。
京墨手輕輕掩住唇角,佯裝淡定清了清嗓子,“鹿竹,我看有兩個淫賊好似跑這邊來了,怕你們遭遇不測,特意為你們守哨來着。”
劉裴玄跟着輕輕點頭,“我本不想來,奈何墨兄武力稍稍遜色,便想着多一個人便多一份安全,也特此監督。”
話畢,劉裴玄能感受到寒意的眼神向自己掃射而來。
州南栀抿唇,又摸了摸腰間的鞭子,“淫賊?不錯,京墨,還是未變,自知之明的優點還保持着,是值得表揚。”話畢,許鹿竹還頗為肯定的點了點頭。
淫賊便淫賊吧,京墨索性大咧咧的走上前坐下,抓起旁邊的點心就往嘴裡塞,“算了算了,找你們主要是商量正事。”
許鹿竹眼神在兩個男生身上來回轉換,“這聖旨才剛剛下達,你們就知道了?莫不是,”她指了指那棵樹,手指有些微微顫抖,“莫不是你們一直在哪樹上。”
劉裴玄揚起下巴,義正言辭,“絕無這種可能。”話畢,餘光偷偷看了兩眼州南栀,見她臉色淡然,心情霎時間五味雜陳。
接收到他似有似無的目光,州南栀懶懶擡眼,“既然被我打了下來,若沒有什麼事就快快離開吧!”
“有事,而且是正事,”他單手托腮,微微揚眉,“官家招你們進宮,雖說時間不定,但也是安排了職位的,鹿竹,你大抵是跟在江太醫身後一同照看官家,南栀,你和傅侍衛一同護衛着官家的安危。”
“進宮伺候官家,凡是伺候官家的下人,都是經過層層選拔的,怎會無緣無故找我和南栀,更何況那十幾年的冤情,官家不怕我們心裡面有恨嗎。”她緊皺的眉眼被京墨輕輕暈開,凝視着他的雙眸。
州南栀緩緩詢問,“為何讓我們兩人進宮?”
劉裴玄頓了一會兒,緩緩道來,“保護,官家想保護你們,此事難保不會有漏網之魚,更何況隻單單是你們兩個女子,便讓魏将軍和周丞相兩根大樹拔地而起,你可知栖息在這兩顆大樹上的鳥蟲,埋藏在樹根旁邊的萬物受了牽連,你們雖然恢複了家族的名譽,可是州家,許家隻剩下你們,對别人存不了威脅感,若真是要報複,确實沒有讓他們膽怯的地方。”
劉裴玄所言極是,但許鹿竹不相信,官家召集兩人進宮,隻單單是為了保護。
京墨唇角勾起了微妙的弧度,“更何況你既解了靖王殿下身上的蠱毒,又制出了五水散,救了不少百姓,太醫院有很多禦醫都想要見見你。”怕兩人擔心,京墨又添了一句,“不管如何,既來之,則安之,明日靖王殿下和靖王妃會與你們一同進宮,若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他們會護着你們的。”
話已經說完,劉裴玄眼神中透露出隐隐約約傷悲之意,州南栀若隐若現能感受得到,但她保持沉默。
馬車駛入宮殿内,許鹿竹輕輕撩起簾子,入目是高聳的城牆,密不透風,在這宮中,當真是一隻蟲蟻都飛不出去,壓抑感侵襲着她每一處的肌膚,随之而來是心靈上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