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知?”江予淮又喚了他一聲。
雲知回過神,再看向江予淮時目光已經恢複了平靜,就好像是剛才又哀怨又鬧脾氣的不是他一樣。
江予淮摸不着頭腦,完全不明白為什麼雲知會因為自己的一個問題又變成這幅冷淡的模樣,隻能試探着問道:
“是不知道嗎?不知道也沒關系。”
雲知這才想起江予淮最初的問題:
他有沒有從這節“課”中學到什麼。
雲知心虛地移開視線。
話題一下子就從無面佛跳躍到了“課”,江予淮還說的沒頭沒尾的,他根本沒懂對方在說些什麼,光顧着回憶和悲春傷秋了。
“……不是不知道,是沒聽懂。”雲知更心虛了。
江予淮愣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說,你可有從這些人的反應中看出太虛門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雲知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這他還真不知道。
他從不關心江予淮以外的人或事,隻是因為和江予淮怄氣,加上宋汝洋不知死活的行為才短暫地關注了一下對方,現在隻能蹙着眉勉強回憶:
“我看見了無面佛,和一群人,特殊的地方……他們長得比較醜?”
還是他的本體最好看,白白的幹淨漂亮的觸手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看的怪物。
雲知不關心人也不關心怪物,他的關注點永遠都落在自己和江予淮的身上。
咚咚,咚咚。
雲知聽見背後江予淮平穩的心跳聲。
這是自然的心跳,與他拙劣的僞裝成人類的機械跳動完全不同。
“可以說詳細一點嗎?”江予淮問。
“詳細……不就是最常見的,無面佛把這群人異化了,有幾個人比較幸運逃過一劫,還是正常人類的模樣。”
雲知說着嘲諷地笑了一聲。
在修真界、在這個世界當一個正常人可算不上什麼好事。
江予淮沉默了一下:“你沒有看見什麼别的細節嗎?看了這些也沒有什麼感想嗎?”
“我為什麼要有感想?”雲知莫名其妙。
這個世界一直都是這樣的啊?
千萬年來,“善惡”的觀念不知在何時消弭了,善人慘死、惡人得道似乎并不是多令人驚奇的事,因果與報應在逐漸扭曲的欲望中徹底消失。
——天道似乎消失了。
人間戰争四起,修真界千萬年無一人飛升。
求天問地,大道茫茫,再沒有人得到過天道的回應,神明似乎早已放棄了這個世界,隻剩下人類扭曲地活着。
道義崩塌之下,過分充沛的靈氣與長壽到幾乎可怕、武力值膨脹到極緻也無法飛升的修真者自然會産生異變,修真界的扭曲也再正常不過了。
不過說實話,修仙之人本就不能算是人了,人有生老病死,而仙沒有,隻要修為足夠高,他們就能有幾乎無窮的壽命。
他們本就是處于人與神之間的……怪物。
太虛門隻是修煉的方式奇怪了一些,但放在修真界裡看根本就不算什麼,他需要對此産生很多感想嗎?
江予淮沉默了,而後輕歎着摸了摸雲知的腦袋:
“算了,你還小,沒注意到也正常,是我的問題,我想當然認為你能明白我想做什麼,沒有提前和你解釋清楚,讓你有個準備。”
“之後我會多帶你和太虛門接觸,你再仔細看看這個門派。”
“我是希望……你能意識到自己該做點什麼。”
江予淮的最後一句話很輕,近乎于喃喃自語。
雲知也就沒注意到江予淮的後半句話,他想反駁他才不小,在成為人類之前,他已經作為怪物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但又無法說出口,最後隻能酸澀地把話憋在喉間。
師尊不喜歡那些怪物……
雲知酸溜溜地應聲:“好。”
他算是明白了,江予淮來回折騰這一遭,就是想推着他去調查太虛門,說不定還想着要去救下這群人。
雲知于是更确定江予淮不愛他了。
前世江予淮還寵着他呢,這一世他不是小孩了,江予淮就想着如何利用他去做事了。
唉。
他的愛情實在是太蕭索了,此時應該有蕭笛來為他演奏一首凄婉的背景音樂。
而他,凄慘的苦情劇主角,應該在背景音中含淚下定決定斷情絕欲。
白鶴于雲間穿梭,雲知感傷于懷,沒注意到江予淮再次無措起來的目光。
江予淮看着明顯又開始難過的雲知,更摸不着頭腦了。
他拒絕了收徒,也和雲知保證了隻有他一個徒弟,還說了隻喜歡雲知,更給雲知解釋清楚了自己的目的,雲知為什麼又難過了?
徒弟真的好難養。
雲知惆怅,江予淮也跟着發愁。
雲知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直到白鶴落地,他被師尊牽着回了小院屋内,并被對方落了一個清潔術到身上後才堪堪反應過來。
他一擡頭,就見江予淮關上了房門。
屋内昏暗下來,這是江予淮的屋子,現在暗下來後就與前世最後的情景分外相似。
雲知一個激靈回過神,看着走近的江予淮,連連後退。
“你……你要幹什麼?”
他對師尊可沒有那種心思了!
江予淮很是疑惑地看了一眼反應過分激烈的雲知,而後翻找出了三四個儲物袋遞給他:
“給你,莫要生氣了。”
?!?
雲知這才明白自己想多了,他接過儲物袋,下意識用神識一探,震驚的眼睛都圓了。
各類法器丹藥、靈石珍寶,還有成套的衣物配飾,舊卷古籍,甚至連凡間用的金子都有不少。
可以說,但凡是能用上的,江予淮都塞給他了。
雲知語塞:“……這是要?”
哪怕是上一世的江予淮,也隻是他要什麼給什麼,從沒這樣恨不得直接拿錢把他給淹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