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送你的,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生氣了,所以想讓你消氣。”江予淮認真道。
“這些本就是給你準備的,你收下吧。”
這是江予淮剛才認真思考出來的方法,他覺得許是自己上一世太被動了,總是要雲知撒嬌央求才想起來要給雲知準備東西,唯一主動的時候還是帶着雲知在太虛門調查的時候,顯得過于功利,不是很在意雲知的需求。
這一世雲知也是在他提出去調查太虛門後變得奇怪的,大概是與上一世類似的誤會,給了雲知他不喜歡他的錯覺。
所以江予淮覺得,自己應該先主動給雲知送禮物。
書上說小孩子都喜歡禮物來着。
不得不說,江予淮誤打誤撞确實推測對了些許,雲知隻覺得拿着儲物袋的指尖在發燙。
他的性格底調一向是陰郁悲觀的,就連喜歡也很被動,隻敢用迂回的撒嬌去反複試探,又反複的不自信。
這也是重生後雲知總是方寸大亂的原因——江予淮比起上一世實在是太主動了。
主動到他根本控制不住不該有的心思。
扭曲陰暗的暗戀他擅長,被師尊無視的話他也不會多難過,但現在師尊總是過分與他親近,還直接說這些惹人誤會的話。
……就像是沒見過光的人一樣,他有點兒害怕。
江予淮見雲知不說話,便往前走了一步。
雲知再次後退。
他還在瘋狂思考江予淮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完全沒注意身後,小腿撞到了床沿,一個趔趄就跌坐在了床上。
年長的仙尊看着不自覺臉色通紅的雲知,很輕地笑了,溫聲道:
“知知,我是在哄你。”
“我很在意你,你别不開心。”
白發少年聞言,直接從耳尖紅到了脖子,視線亂飛,就是不敢看他。
“我不要你哄……”
雲知的聲音越來越小。
“那就不是哄你,總之就是想要送你。”江予淮順從地改了口。
雲知的心尖一顫,就像是被貓爪勾了一下似的,更不敢去看江予淮了。
他怕自己一看,就徹底沒了去修無情道的信念。
雲知反複深呼吸,好幾次才終于勉強定下心神,仰頭去看江予淮。
“師尊,這太貴重了,我不該收。”
他隻是江予淮的徒弟而已,江予淮做的事多讓人誤會,也隻是把他當成徒弟溺愛。
可他喜歡師尊,他想和師尊做道侶,他還不起這份溺愛。
哪怕他像上一世那樣,尋遍天下珍寶,将它們堆在江予淮面前,将師尊給他的一切都加倍奉還也還不起。
江予淮不需要這些,一如他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被他關起來的江予淮也隻會用平靜的目光掃過來,又安靜地收回。
從他逾矩開始,就已經還不清江予淮了。
江予淮低頭,見雲知雙拳緊握,那白玉似的皮肉已經被掐出了深深的紅痕。
他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麼,隻能小心地道:“是不喜歡這些嗎?你想要别的話可以與我說,隻要别什麼都不說就行。”
“知知,我想多了解你,但我總是讀不懂你的想法,你若是不說,我就很難知道是哪裡讓你惱了。”
“江予淮,你……”
江予淮湊的太近了,話又過于暧昧,雲知的聲線都在顫抖,下意識地就想說些冷漠的話打破過分旖旎的氣氛。
其實本來應該有很多傷人的話可以說出口,讓江予淮知難而退的,比如“江予淮你在自作多情些什麼”“我根本沒有在意過你,我的心早就死了,更不會因你生氣”,這簡直是虐戀情深裡再經典不過的台詞了。
但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一句很輕的抱怨:
“師尊,你别欺負我了。”
上一世已經夠慘了,談戀愛太難了,别總是這麼欺負他了。
不是他不知好歹非要拒絕,是他實在不敢賭,自己一再沉溺在江予淮的溺愛中,會不會又生出大逆不道的心思,最後拉扯着江予淮走向極端。
他與江予淮,徒弟與師尊,怪物與人類,不管怎麼看似乎都走不到一起去。
雲知這樣苦澀地想。
他眨了眨眼睛,這次是真的有點想哭了。
世界上怎麼會有他這麼慘的單相思者。
雲知纖長的睫毛扇動,眼淚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就在這時,他聽到江予淮一聲無可奈何的歎息,随後是溫暖的觸感,一隻手伸過來,輕輕抹掉了他的眼淚。
“對不起,我是不是又做錯了?”
江予淮回憶着《親賢育子經》中的篇章,想起書上寫的似乎是要适當的獎勵,而不是一味地給予。
他覺得自己這樣随意給雲知東西可能是挫傷了小孩子的自尊心,于是改口道:
“要是你覺得貴重不想收,那就把這些作為獎勵?我不便經常出門,也不能過分插手太虛門中的事宜,隻要你能調查出太虛門真正隐藏的秘密,我就把這些送給你?”
雲知還沒來得及再次難過,聽到江予淮這話直接凝噎。
……所以師尊鋪墊這麼久,原來還是想要指使他去做事?
雲知覺得自己可能抓到了重點。
什麼愛情不愛情的,他根本沒必要糾結,師尊現在似乎隻是想給他一點好處,好利用他去辦事。
這顯得方寸大亂、哀痛欲絕的他好蠢。
雲知憋着一股氣,但又不知道怎麼發作,最後垂下了眸,慢慢應聲:
“好,我定會盡心調查的,師尊放心。”
“但可以換個獎勵嗎?”
“好,你要什麼?”
江予淮毫不猶豫地應下。
雲知看了一眼自己空空蕩蕩的腰間,擡頭對上江予淮的目光。
“師尊,我不想要那些,若我調查清楚,你可以為我鑄一把劍嗎?”
“就叫……秋霜劍。”
無論怎樣,他還是很懷念幼時在師尊身邊的時光。
就當這是他最後的貪念吧,他守着這些回憶就夠了,這一世往後,他隻會潛心修煉無情道,絕不會再對師尊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