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殿外,李公公彎腰行禮示意三皇子進殿,伸出手臂擋在長方、朱竹兩人前面。
“還請長公子和朱都尉在殿外等候,聖主隻召見了三皇子一人,煩請二位在此侯着。”
又護着三皇子向太晨殿裡走去,留下兩個宮女恭敬的守在台下。
顧德白一臉茫然,不知自己要去哪,猶豫着跟着李公公往裡走,回頭無助的看着長方,長方點頭示意顧德白不要慌,張嘴做着口型,“見機行事。”
顧德白仔細辨認長方的口型,“點炸雞吃。”都什麼時候了,還點炸雞吃。況且這裡也不像有炸雞的樣子。
太晨殿是間兩進兩出的宮殿,從朱紅色的殿門穿過,走進一庭雅緻的庭院,四邊都有連廊,連廊上燃着明亮的燭火,火光搖曳,映的庭院倒如白日明亮。
宮女們有序的排列,等候差遣,而太晨殿正殿,此刻正燈火通明,有人在裡面,很安靜,靜的讓人有些不安。
李公公将顧德白送到正殿門口,就退下了。顧德白不知道該做什麼,瞧着殿門虛掩,大力一推,門底和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響聲。
殿中約摸兩個籃球場大小,一片金碧輝煌,多用黃金裝飾,盡顯皇家風範。
與正門相對的盡頭,有人高立在雲龍浮雕台階之上,盯着顧德白。
顧德白手腳發麻,硬着頭皮跨過門檻,走了進去。縮着手腳小步蹭着,像做錯了事的孩子。
以往他犯了錯,秦霜發怒的時候,顧德白也是畏手畏腳的靠近他老媽,秦霜也不舍得打他,細聲細氣的對他講他的錯處。
可踏進太晨殿,顧德白喉頭發緊,呼吸急促,仿佛有什麼恐怖的事情就在前方等着他。
好一陣子顧德白才扭捏着身子蹭到雲龍台階下,不敢擡頭看,低着頭扣着手指頭,兩隻腳在地上畫圈圈。
可憐顧德瑞八尺男兒身子,蜷着身子搖搖晃晃,像個害羞的小娘子。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聖主打破了沉靜,威嚴的聲音張口道:“你沒什麼要和朕說的嗎?”
秦霜教導過顧德白,出門在外,要大大方方的,不能扭捏,别人問話要回答,而且要回答的響亮。
顧德白深呼吸,鼓起勇氣,閉上眼睛狠下心來。
“叔叔晚上好。”
聖主眸光微閃,眼神中交織着疑惑憤怒不解。面上卻不動聲色,冷漠至極。蜀黍?舒淑?梳梳?速薯?玩賞?晚膳?莫不是指晚間食膳?可這蜀黍又是何意?
聖主百思不得其解,瞳孔有些飄忽。又很快定了神,依舊定定的看着他這個三皇子。
顧德白問過好後依舊低着頭,數起了地上的青磚,用腳掌比劃着長度,自己的腳長二十厘米,地磚差不多兩個腳長,寬三個腳,一塊地磚的面積兩千四百平方厘米。
那麼請問,顧德白腳是多大碼的?二十厘米的話,答案是三十三碼。
聖主的聲音響起,回蕩在空曠的殿中,讓人聽起來不寒而栗。
“丞相張千彈劾你違逆軍令,不服管教,假傳軍令,還告阻前去的援軍,此事汝如何辯駁?”
顧德白東想西想,聽台上的叔叔又提問他,聽話溜神沒認真聽講。
也聽不大懂他在講什麼,隻依稀聽到了漢、高、祖三字,腦子中隻想到了劉邦和他的《大風歌》,有些慌亂的舉起手回答道。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内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聖主眯起眼,琢磨着顧德白的這幾句詩,風雲卷海,将士征戰沙場,大氣磅礴氣勢恢宏。
三皇子倒是表了忠心,心下對于張千的彈劾,有了定數。面色也柔軟了幾分,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今時召你進宮,原也不是為此事,如今身子可大好了?”
夜深顧德白很困,又一次溜号了,隻聽到好字。
“好,都好,忙點好。”
顧铎坐回龍椅上,有些乏累,斜着身子靠在軟殿上。燭火下照映出的臉有些滄桑,自從繼位以來已經三十餘載,古人大多壽命較短,而面前的聖主也已經四十有幾,雙腳踏入不惑之年了。
人一老,就時常感慨良多,顧铎近日總想起這個三皇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小時候對他太過苛刻,現在倒有些想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