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懷恩這關心來得突然,李熙十分詫異,開口沒忍住局促地拐了個彎,說:“咦……一定。”
裴懷恩側首看了他一會,說:“另外也别挑人了,三十日之内,隻要六殿下點頭,東廠,西廠,甚至錦衣衛,都會唯你是從。”
李熙:“……”
李熙在風中淩亂,說:“這怎麼好意思。”
裴懷恩看他就像看小貓,笑道:“想什麼呢,不包括我。”
李熙:“……”
李熙:“哦。”
相顧無言。
裴懷恩當先走到左邊的岔路口,邊走邊說:“我的軟轎不與六殿下同路,夜深了,六殿下也快回吧。”
話音未落,李熙點頭答應着,邁步進了右邊的巷子,身影漸沒黑暗之中,面上愈來愈冷。
半個時辰後,李熙來到了先前與玄鹄約定好的住處,玄鹄正等他。
玄鹄見着李熙,訝然說:“居然真活着回來了,還以為我這賃屋的銀子白花了。”
李熙很無奈,招手喊玄鹄從屋頂下來,說:“上面的空氣是不是很好?”
玄鹄應聲跳下來,跟在李熙身後進屋,說:“我要留下,總得上去給邵帥放隻信鴿。”
玄鹄口中的這位邵帥,指的當然是邵晏甯。
李熙側眼瞧他,說:“信鴿在哪不能放。”
玄鹄理直氣壯且昂首挺胸,說:“起飛的地方高一點,飛的就快一點。”
玄鹄賃到的這間房位置不錯,僻靜,地方也夠大,房子外面都是空地,連棵稍微高點的樹都沒有,基本上就是杜絕了受監視的可能性,除非有人整天來趴他們的屋頂。
但是這也不可能,因為玄鹄睡在屋頂上。
外面冷風呼嘯,李熙把門窗都關緊了,動手翻找傷藥。
他的膝蓋和腳底都被磨爛了,需要清洗。
玄鹄在旁看着他翻,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沒憋住。
玄鹄說:“我在屋頂上,看那鴿子往北飛,就想起那邊的狼煙,大雪,還有燙好的烈酒。”
李熙翻找的動作微頓。
連日接觸下來,他和玄鹄之間的關系已大大緩和,除去冷嘲熱諷之外,偶爾也能和平的呆在一起,平心靜氣地說說話。
李熙明白玄鹄的心意,便說:“我一定能找到真兇,你不要急。”
玄鹄冷硬地點頭,說:“若找不到,我就認你是真兇。”
李熙聽得失笑,說:“行,若找不到,讓你把我殺了。”
玄鹄這回沒再接話。
玄鹄轉身往外走,覺得還是睡屋頂舒服。玄鹄身後,李熙已翻到了藥,正在洗布巾。
下一刻,李熙出言喊住了玄鹄,說:“你等會。”
玄鹄不耐煩地轉回來,正要牢騷幾句,卻見李熙面色古怪,仰起臉問他,“對了,關于裴懷恩的那些傳聞,你能給我詳細講講嗎?”
玄鹄沒想到李熙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愣了一會才說:“……行、行啊,草菅人命,買.官.賣.爵,貪.污.受.賄,穢.亂.後.宮,謀害皇嗣,你想先聽哪段。”
李熙:“……”
李熙牙疼的沉默片刻,而後說:“一點好事都沒有嗎?”
玄鹄站在他旁邊皺眉,像是聽到了什麼很不可思議的事情,狐疑地問:“……比如呢?”
李熙終于洗好了布巾,坐在床上挽褲腿,想了又想,斟酌地說:“比如樂于助人,樂善好施什麼的。”
玄鹄:“你瘋了吧。”
“瘋”字被咬得格外重。
李熙對此也很無奈,搖頭說:“就是因為還沒瘋,才感覺奇怪。”
玄鹄垂眼看他挽褲腳,随手遞給他一把剪刀,說:“怎麼個奇怪法。”
傷口已經結痂,棉質裡褲粘住皮肉,有點不太好弄,李熙感激地接了剪刀,低頭把裡褲的下半截剪了,然後猛的向上撕。
……好痛。
李熙皺着小臉兒,輕聲說:“裴懷恩今晚對我示好了。”
“我幹。”玄鹄本能就問:“他對你投懷送抱了?”
李熙面無表情地轉頭,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玄鹄,說:“你瘋了吧。”
“瘋”字被咬得格外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