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空氣中似墜入一抹亮色。
所有人都被她的美貌側目。
宋今渾然不覺,負手慢悠悠走近他,杏眼如天上弦月,挂着戲谑的笑意。
像誤入人間的芙蕖仙子。
崔懷寄不可抑制的吞咽了下,眸中無聲彙聚起暗流,目光隐忍劃過她纖細的腰肢。
那裡,他一掌可握。
“崔郎君?”
白嫩的小手晃了晃。
宋今兀自嘟囔一聲,似覺不解氣,氣鼓鼓背過身要走。
崔懷寄緩緩眨了下眼睛,大步上前扣住她的手腕。
他輕笑一聲,壓着無聲的沖動,唇齒間吐出慣有的調笑。
“宋小娘子千裡迢迢來尋我,怎的也不等我說一句話再走?”
四面八方投射過來探究的視線。
宋今嬌嗔瞪他,抽離自己的手腕,指責他:“崔郎君好會倒打一耙,分明是你瞞我來此,還不準我跟來了?”
崔懷寄無奈,低聲哄了片刻才求得她的原諒。
原來是一對有情人。
壯漢嫌棄地撇開臉,繼續喝着碗裡的烈酒。
行者淡然移開目光,嘴裡念叨着什麼。
唯有一藍色暗紋錦袍的男子遲遲未移動視線。
貪戀的神色自眼底一閃而過。
引得一旁的绛紫色勁裝的小娘子側眸。
她飛速看了眼,壓下異樣的情緒。
崔懷寄不動聲色擋住那男子的視線。
牽着宋今的手上了二樓。
藍衣男子旋即嗤笑了聲,複低頭看起自己桌面上的書冊。
*
宋今揉了揉微微發紅的手腕,忍不住嘀咕崔懷寄下手沒輕沒重的。
【演個戲而已,侯爺下手也忒重了點吧?】
【這綏州還真是卧虎藏龍,樓下那些人,也不知是何身份……】
她比崔懷寄早到三日。
綏州最近陰雨連綿,她到綏州那日也是遭遇大雨,便急忙尋了個客棧住下。
這家福安客棧是進入綏州城最近的,她預想崔懷寄來時會在這裡落腳,便何青霧在這裡住下。
這三日她基本在樓上房間用膳,每次出現,總會感覺到有一股貪婪的視線環繞在周身。
她很不喜歡這種目光,索性不出門等崔懷寄到綏州。
身後的窣窣聲消失。
崔懷寄帶好玉墜子出來,先一步質問她:“你怎麼也在綏州?”
宋今雙手支着下巴,“來綏州辦點事。”
“……”
這話誰聽了會相信?
視線落到她微紅的手腕。
眉心一擰。
[是我下手太重了?我好像沒使多大勁兒才是……]
怪隻怪宋今是真的嬌氣。
她那一身如玉肌膚,可是宋覃每日嬌養出來的,能不精貴麼。
崔懷寄眸色微暗,“是麼,綏州也有宋家的生意?”
宋今啞口,心虛道:“那道沒有……”
【生意是沒有,但叛軍在綏州,不過來瞧瞧我實在不放心。】
崔懷寄仍舊沒想明白綏州和她有什麼關系。
僅憑心聲裡的三言兩語斷不出什麼。
他既已相信宋今是再世之人,和楊朝雪的糾紛也是上輩子的事,難道叛軍也和她有糾葛?
這些問題崔懷寄一概問不出。
事已至此,他不想再追問下去。
“綏州如今危險,即便我現在讓你回去你也是不答應的吧?”看到她目移的動作,崔懷寄氣笑了,“好,你要留下可以,對外必須以我未婚妻的身份出現。方才樓下的情形,你應當比我清楚。”
貌美的小娘子孤身一人,在哪兒都會被人觊觎的。
何況宋今手無縛雞之力。
“好。”
宋今欣然答應,轉頭又來試探他:“那侯爺現下可以告訴我,你來綏州做什麼嗎?”
腦門蓦然被人輕輕敲了一下。
宋今摸着被敲的地方,鼓起臉頰。
“既然要假扮未婚夫妻,你應當喚我表字。”
【表字,那不是……】
崔懷寄默默聽着她嘀咕的心聲,“宋小娘子難道是想和我說,你不知道我的表字?”
宋今怎麼可能不知道。
初入盛安那邊便被中宮傳喚,親耳聽到中宮喚他一聲“扶季”。
宋今莫名有些羞:“我、我知道……那侯爺對外怎麼喚我?”
【侯爺平日都愛喚我宋小娘子,好似真沒聽過他喚我别的稱呼。】
除了心裡那句“小狸奴”。
那她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
“怎麼喚你啊……”崔懷寄故意拉長尾音,壞笑的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眼睛直勾勾凝視她,“今今?往日與你親近之人都這麼喚你,似乎不太行吧?”
甘醇的嗓音仿佛生了鈎子。
宋今耳朵癢癢的,不自在别開臉。
“那侯爺想怎麼喚我?”
崔懷寄低眸看着害羞的某人,仔細思索一番,忽然問她:“你可有乳名?”
宋今一愣。
【乳名……這倒是不曾有過,但阿爹說過,阿娘曾給我起過一個名字。】
但是她有些難以啟齒。
崔懷寄瞧着她難言的小表情,來了興緻,“宋小娘子這副模樣,想來是有了?”
乳名于女子而言,是隻有親人才能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