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茵的手劄,記錄了她在铖州這幾年的遭遇。
當初被铖州百姓發現她是北狄人,驚動了孫州長,他貪圖貝茵的美貌,妄圖将其納入宅中。
但貝茵是個狠人,被抓住送過去的當晚,直接刺傷了他。
孫州長一怒之下對其拳腳相向,貝茵身上沒有一處是完好的,還被送去奴隸場關着,手腳被鐵鍊鎖住,像個狗一樣被拴在那裡,每日等着人送吃食過來。
他以為能磨掉貝茵的棱角,再次把人帶回去時,被貝茵閹割了。
貝茵也因此送入牢獄。
床上釘,腳下刺,哪個苦刑沒受過。
自小被所有人疼着長大的她,何時受過這些苦。
李慕意看到這裡,再也忍不住崩潰哭出來。
“阿姐!都是我的錯,若不是為了給我找生辰禮,你也不會去铖州……”
宋今看不到裡面的内容,聽着他的哭聲便知她阿娘一定受過非人的折磨。
李慕意抹掉眼淚,睜着一雙哭紅的眼,咬牙切齒道:“他在哪兒?!”
孫州長,必須死!
*
铖州雖然變成了空殼,但有一處卻是實打實的奢靡。
東面的一處花樓,名喚花滿樓,便是孫州長暗中扶持起來的。
南栎幾經打探才知道他是這樓的東家。
眼下的情形,多半是躲進花滿樓裡。
他們的人想闖進去不太現實。
花滿樓人群衆多,一旦驚擾難免傷及無辜。
所以宋今提議自己喬裝成花滿樓新來的花女,魚目混珠混進去,找到機會接近孫州長。
這個提議被崔懷寄和李慕意駁回。
宋今反問他們有更好的計劃嗎?
铖州如今的情況,上哪兒找個小娘子來?個個都縮起來生怕惹禍上身,孫州長欺壓铖州百姓這麼多年,很難找到人出來。
唯有他們自己喬裝混進去。
“可以讓孟豎暗中保護我。”
孟豎沉默點頭。
二人對視一眼,不得不答應這個提議。
而今日的花滿樓,似乎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宋今成功喬裝成花女混進去,卻發現裡面大張旗鼓裝飾着什麼,擡頭看中間的台子,一派喜氣洋洋。
紅綢帶洋洋灑灑挂滿了整個樓,胭脂酒氣糅合到一起,散發出說不出來的醉意,輕輕一聞就仿佛能醉倒進這溫柔鄉裡。
“哎!你是新來的花女?”
一個模樣稍長的花女執着團扇走近她,審視的目光從上而下掃過,眉心微微蹙起。
傾身湊近嗅了一下。
“身上怎麼一點味都沒有?她們沒給你熏點在衣服上?”
花女自顧自說起來,頗為嫌棄地揪起她的袖子。
“還有你這衣裳,怎麼還沒換掉?馬上要開始了,被媽媽瞧見你就慘了!快跟我來!”
花女不由分說抓住她的手走進一間屋子。
胭脂的香氣撲面而來。
濃郁到宋今不适的打了個噴嚏。
花女笑道:“還真是個雛兒,這點味道就受不住啦?那夜裡可有你受的。”
調笑般的話語令宋今深感不适。
“什麼?”
“沒什麼。”
花女擺明不想告訴她。
在這花滿樓裡,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當務之急是先從這裡脫身。
片刻後,宋今換上花女拿來的衣裙,躲在屏風後不敢出來。
羞澀的聲音透過屏風傳來。
“姐姐……我、你先去吧,我過會便去找你。”
花女見慣了這種情況,習以為常聳了聳肩,“好吧,你記得來舞台子這邊,别讓媽媽久等,不然别怪我沒提醒你。”
“好的,謝謝姐姐。”
看來今夜花滿樓是有大事要發生。
宋今往下扯了扯自己的裙子。
太暴露了!
她從未穿過衣料這麼少的裙子。
不待宋今離開這裡,門口忽然出現一個小丫環,正戰戰兢兢探頭進來。
“姐、姐姐……收拾好的話,我帶你過去……”
宋今緘默,透過屏風隐約可見一個小小的身影。
方才那人派來的?
還真是怕她跑了啊!
“你是?”
“我叫丫丫!”聽到她的話,丫丫松了口氣,小心翼翼走進來,“姐姐,我進來了?”
“嗯。”
宋今走出屏風,看見小丫頭眼裡流露出的驚豔之色。
她視若無睹,拿起面紗戴上。
“你來找我做什麼?”
丫丫抿唇:“方才那個姐姐說,要我帶你去舞台子……帶不走你話,我就要餓肚子了。”
宋今不欲為難她,“你知道今夜樓裡要幹什麼嗎?”
丫丫睜大眸子,快速看她一眼,垂眸道:“姐姐不知道嗎?”
宋今絲毫不慌:“嗯,我今個兒才進來的,說是來這裡我就不會餓着。”
丫丫眼裡閃過一絲同情,兀自掙紮片刻,小聲告訴她。
“今夜……媽媽要拍賣新來的幾個花女的初夜……聽說還有貴客在,若是被貴客看上眼納入房中,這輩子吃喝都不愁了。”
小丫頭語氣裡的羨慕不似作假。
花樓裡的小娘子,能有幾條出路的,能被貴人收做小妾,便是最好的路。
宋今無法插手她們的人生,隻願铖州安穩後,她們都有個好出路。
“帶我過去吧。”
*
舞台周圍人頭攢動,琴音綿綿,台上已有花女在起舞,淡淡胭脂香浮動四周。
今夜前來的客人都帶上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