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潼給的理由還挺合理的，沒合卷前最後一科是生物，他少考個九十分确實差不多是年級三百多的位置。

何映不疑有他。他們出分的時候剛好是高一考試，來來往往走動聲音很多，他們就此讨論起了新高考的走班制。

“好像有選科選得好一天不用考的說法。”

“如果你選科，你要選哪幾門？”梁潼問他。

“嗯……感覺物化生還是比較好考的。”何映思考了一下，“可能把生物換政治吧。”

梁潼也想了一下：“我不想學物理，太難了。”

“考九十多還說難啊。”何映笑他貪心。

仔細想來高中的日子還是過得很快，每天忙碌于教室食堂床的三點一線，唯一一點閑暇時間也隻是聊幾句，等到四月初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居然已經開學接近兩個月了。

英語組老師晚上六點就到了大禮堂，最近這次高三的模拟考七選五出了愚人節相關的，她們聚在一起讨論在是否應該針對國外節日設計一些趣味課程，增進學生的知識面，不至于看到“愚人節并未被任何國家設為法定節日”就直接當無效選項pass掉。

第一個班在後台候場，學校對活動還是挺重視的，專門請了人來調舞台燈光，還有專業攝影記錄。

13班在第六個表演，在圖書館外的空地等待。借着這點時間，他們又把重要劇情過了一趟。

劉婧給主演都化了妝，而且針對角色本身設計的妝造也不同，尤其是阚清，她的短發長度剛好能被挽起，長長的眼尾顯得很有攻擊性，完美地展現了美豔後媽的形象。

她今天心情格外的好，搭戲時手指勾着何映的領結，勾唇笑道：“我是大富婆，這是我包的小白臉。”

清純小白花劉婧捏着拳哀聲道：“少爺，你怎的背着我幹這種勾當——”

何映：……

阚清轉向她，手臂親昵地環住劉婧的脖頸，紅豔的唇貼上她的耳側，吐息如蘭：“我把你也包下，你們倆就可以繼續恩愛了。”

“停！”梁潼對他們突如其來的戲瘾大發忍無可忍，“阚清你别真親上去，口紅會留印。”

鬧歸鬧，真到後台候場時全緊張到不吭聲了，每個人都在抓緊時間對着小抄背詞，生怕待會嘴瓢鬧笑話。

梁潼坐在台下看，黃格帶着13班其他感興趣的同學也來了，笑着喊他梁導：“期待一下你們精心準備的大作。”

燈光直直照着左側的一角，那裡已經提前放好了道具，圍成一小塊花園的景，劉婧和何映攜手走到那，相擁着訴說情人間的蜜語。

他們兩相貌登對，讀台詞時流利清晰，吐字習慣也比其他班好，評委們紛紛看向13班的英語老師，小聲表達着贊歎。

梁潼對劇情做了很多縮略，大部分前情提要通過舞台另一側無聲演繹，很快就來到了第一個小高潮。

身着黑色旗袍的阚清手握蒲扇走上來，她平時戴眼鏡，現在摘下來後看不清，但那種像玻璃一樣的迷蒙目光和角色意外地貼合，坐下後接過劉婧遞上來的藥，面上流露幾分厭惡。

阚清比任何一次排練的狀态都要好，幾乎演出了繁漪的神韻，又或者，她本就和這個角色有諸多相似。

一樣的熱烈，一樣的歇斯底裡，一樣的飛蛾撲火。

整場表演下來其實都中規中矩，唯獨到阚清時格外出彩，她一開口，所有人的目光都會彙聚到她身上。就像專門為她打造的劇本，阚清的一颦一笑，都是她不經意流露的一角真情。

阚清眯着眼，舞台的光太亮，劉婧手上的道具戒指反射的光晃得她眼睛疼，她本能性地想流淚。

她盯着一直站在劉婧身邊的何映，聽着他們說着私奔的台詞，一時間天旋地轉，分不清戲裡戲外，隻能辨認得出劉婧被喜歡的人牽着時，臉上的欣喜羞澀不似作假。

她像隻快樂的鳥，輕輕落在了枝頭。

阚清抓不住心愛鳥兒，她的愛終究不是枷鎖，困不住不屬于自己的心。

燈光熄滅時，全場掌聲雷動。

黃格一直是個感性的人，此時拿着紙巾擦眼角的淚，哽聲和梁潼感慨：“天呐，演得太好了……你怎麼把虐點全保留了……”

梁潼笑笑：“畢竟這才是精華。”

他看着人陸陸續續下台，目光在他們中巡了一圈，沒看到何映。

不僅是何映，阚清和劉婧也不在。

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猛地站起身，急切道：“老師我有事出去一下——”

黃格沒見過他這麼着急的樣子，連忙讓開道：“诶，小心摔！”

梁潼從前門出去就是二樓，空蕩的大廳裡沒有人，隐約能聽到樓道有交談的聲音。大禮堂是一個傾斜的設計，後門連接着三樓，但由于今晚人不多，後門是鎖着的。

他走上了樓梯，在拐角處看到了立于陰影處的阚清，而幾級台階上，是正在交談的何映和劉婧。

阚清伸出手，阻止他上前的意思很明顯，輕聲道：“梁潼，這是你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