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鴛握着手中的玉佩,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又随即被壓制下去,他方才隻顧着和鴦文禮說話,又加上是第一次做這種事。縱使表面上看上去鎮定自若,但心裡難免有些局促。
所以忽略了身後的動靜。
眼下讓她誤會了,也不好當着鴦文禮的面出聲解釋。否則鴦文禮必定不會讓他如意。他捏了捏手中的玉佩,沉默不語。
事情的最後,鴦文禮還是瞞着鴦命,把玉佩收下了。
他拿到手中的玉佩,總覺得有些眼熟。玉佩是上好的和田玉,是鴛鴦戲水的圖案,手中的鴛應該是玉佩的左半邊。他心下奇異,沒想到以崔鴛的家世,竟然會有這樣的玉佩。
其餘的,倒也沒有深想。他把順子叫進來,讓順子把玉佩放到他的書房來去。叮囑他不要讓這件事叫鴦命知道。
鴦命低着頭,越走越快。身後的竹茹跟得有些吃力,她咬了咬牙,鼓勁沖到了鴦命的身前,把她攔下。
這一看,可把她可看愣了。她家姑娘,竟然哭了?
不是,這不是好事嗎?理應該笑才對呀?怎麼去前廳坐了半晌出來,還哭上了?她沒有跟着進去,自然不知道裡面發生的事。
隻以為她家姑娘是太過歡喜,以至喜極而泣了。
她陪着笑:“姑娘,可是太過歡喜了?要奴婢說,崔大人不說家世顯赫,但是他們怎麼說來着,以後必有作為。”她掏出帕子,替鴦命擦了擦腮邊的淚珠。
“姑娘不要哭了。若是現在就哭成這樣了,那等您嫁給崔大人那日,豈不是要把府裡給水淹了?”
鴦命輕推開她的手,一聲不發,繼續悶頭朝前走。
竹茹這才感覺到不對勁來。往日她逗逗她家姑娘,就會憋着笑作勢要打她,當然不是真的打。隻是姑娘對比其他丫鬟,與她之間,情分深厚,素以她也比其他人更敢說話。
隻是今日,不知為何。她家姑娘不僅沒有半點反應不說,還明顯裝着事的樣子。
鴦命鼻尖酸澀,她吸了吸鼻子,有些難過的想:她本以為崔鴛與她一樣,不說有多愛慕,但至少有些好感,所以才會上門提親。卻沒想到,他隻是為了保護她,所以才出此計策。就像對待路邊的貓狗一樣,因為憐憫,所以随手撿了回去養着。
聽到他親口說出“并無”兩個字的時候,她的心一陣絞痛,好似要暈過去一般。并無情意,為何要違心求娶她,哪怕是逢場作戲,在她認為,都應該有一絲真心吧?
然而他後面又補上的一句話。才真正讓她絕了那剛冒出芽苗的心思。
她爹與她娘伉俪情深,她娘為了她爹背井離鄉,來到沒有親友的玄京城。她爹為了她娘,沒有納妾不說,身邊更是連個暖床丫鬟都沒有。伺候的一應都是小厮。
她敬羨這樣的夫妻之情。
“竹茹,你說,如果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毫無半點愛慕之情。會想着求娶嗎?”她停下腳步,踢了踢院子裡用作裝飾的鵝卵石。
竹茹看着她的臉色,知道她一定是受委屈了,話裡的人,指不定說的就是自己。她想了想,才鄭重回答:“奴婢不知道怎麼回答您這個問題。但如果換做奴婢身上,奴婢是萬不會這樣做的,隻有真心戀慕,才會想着與那人相知相守。”
她點點頭,又繼續道:“做事,可以勉強自己。但,問心不會。”她覺得自己說得很有水平,果然是被大戶人家熏陶出來的丫鬟。
鴦命目光幽幽地看向竹茹。
她難道不知道這個道理?可他的用意,似乎單純隻是為了她好,她都沒有感受到他當時話音裡有一絲情緒的波動。
竹茹幹笑了兩聲,移開自己的目光。
情之一字最難解,她雖然沒有經曆過,但自認為還算會開解人,她重新組織了語音,讨好道:“姑娘,您就别管那麼多嘛。反正崔大人都上門來提親了,您若是對他有意思,先答應下來再說。以後的事以後自然會見分曉。”
鴦命失魂落魄地朝前走,搖了搖頭,心道:已經來不及了,她已經當着他們的面,回絕了。
她覺得自己很失敗。本以為撿回一條性命,可以重新來過。誰料老天爺開始就和她鬧了個巨大的玩笑。本想彌補崔鴛,卻拿不出一點實際有用的東西。她做不到像阮雲娘那樣有魄力,她隻是一個表面驕傲,實際怯弱的沒用之人。
不過也好,她拒絕了崔鴛的提親,日後也就不會帶累他。
時間過得很快,接連下了許多日的雨,眨眼就快到李嘉音成親的日子。
鴦命趁着天晴,收起那些有的沒的心思,抓緊帶着竹茹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