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出門的任務有些繁瑣,一是要去她爹名下的首飾鋪子裡,挑選為李嘉音送上的賀儀。二是要去城南的書齋裡選些新的話本子,她好久不曾出過府邸,話本子都更新了好幾茬,這段時間,錦衣衛看守得松了一些,想必可以帶一些進來。
第三,還得順道去賓至酒樓裡與韓钰見上一面。前日韓钰托沉香親自走了一趟,也沒敢遞信進來,隻當着錦衣衛的面,把竹茹喊了出去,說要與鴦命在城南的賓至酒樓裡見一面,談談天什麼的。
韓钰派出沉香出面,想必都是些比較重要的事。
鴦命當時就讓竹茹直接回複她,約好了今日午時直接在那裡碰頭。
馬車已經早早等候在府門口,鴦命帶着竹茹走出去的時候,府門口猶如天兵一般的錦衣衛一左一右站在那裡。他們面色為難,但還是擡手攔住了鴦命的去路。
鴦命以為他們要細緻地查驗一番後才肯放行。沒想到趙懿不知從哪裡走了過來。他揮手屏退了兩名錦衣衛,看向鴦命身後的竹茹。
“可否讓你的丫鬟暫時回避?”他言簡意赅道。
鴦命轉過頭,朝竹茹略一示意,竹茹就往後撤開了幾步路。
趙懿微微颔首,他目光看着鴦命,有一絲複雜翻湧。他沒來由地說:“阮雲娘是不是換了個人?”
鴦命瞳孔一縮,像是被他的話給吓到。她确實有懷疑過,但是這份懷疑切換到趙懿身上的時候,她竟然覺得有幾分毛骨悚然。
他不是一向以阮雲娘馬首是瞻嗎?更不必說在阮雲娘的前任夫婿回京當日,追着阮雲娘身後,跟去了武進伯府。
眼前的人,身姿神采英拔,皇帝欽賜的飛魚服穿在身上,貼合身線,給人極強的壓迫感。
“何,何出,何出此言?”鴦命磕磕巴巴地反問,她猜不透趙懿問出這句話的意思。也不敢随便評論。
趙懿的目光似乎能洞悉人心,也許是常年與诏獄裡的犯人打交道。
他盯着鴦命看了兩眼,就轉開視線,聲線冰冷,砸出一句:“我早有所覺,隻是近日在回想過來。她那副樣子,就好像被什麼附身了。一舉一動,異于常人。”
鴦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低頭看着鞋面上的刺繡。
“你與我說,是有何用意?我與她,并無交集。”她眼神飄忽,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察覺到了她的異樣。所以特地來試探她的。
趙懿卻沒有出聲,過了好一會兒,才嗤笑一聲,無所謂道:“我總覺得,我們冥冥之中,該有交集。也許是我想多了,告辭。
他抱拳後,轉身大踏步走遠。
最近他的夢裡,總會出現一些奇怪的畫面。畫面裡有阮雲娘,也有鴦命。夢裡的他心儀鴦命卻始終不敢宣之于口,因為,她有指腹為患的未婚夫崔鴛。直到有一天,阮雲娘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裡。
他開始感覺到夢中的自己不受控制,沒有任何原因,突然瘋狂愛上了阮雲娘。鴦命從他的記憶裡徹底被抹除。他甚至連她什麼時候死了都不知道。隻知道自己愛着阮雲娘,應該聽阮雲娘的話,奪取江山社稷。
他拼命控制夢裡的自己,不要去做那樣的事情。卻無計可施,隻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父王做了皇帝,沒多久卻死了。自己的大哥登基為帝,卻被阮雲娘暗中毒死了。夢裡的自己還摟着阮雲娘一臉深情地笑。
夢到這裡,他驚出一身冷汗被吓醒了。
他開始回憶這段時間的不對勁來。隻要不靠近阮雲娘,他的理智就還在自己身上。但阮雲娘一旦出現,他就無法控制自己的言行。就好像被人操縱了一樣。
他為這個發現心驚。
這段時間,已經漸漸與阮雲娘斷了聯系。
鴦命看着他越走越遠,唇瓣微張。不太明白他突然間這番沒頭腦的話是什麼意思?
算了,她的腦子裡裝得東西已經夠多了。她不想再為這樣的人,再費神,她記得前世他護在阮雲娘身前,看着她的眼神。讓高傲的她,第一次生出了自我懷疑。
竹茹走到鴦命跟前,碰了碰鴦命的胳膊。
鴦命沒有回答她,轉身上了馬車。
臨近年底,玄京城裡的東西南北四條大街都熱鬧得很。随處可見擺攤賣對聯的,還有代寫家書的攤子。書院裡都已經放了假,學子們便都空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