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月姐兒又發了一次熱,料想到她夜裡會難受,這夜葉瀾睡得極淺。月姐兒一熱起來她就把剩的那些酒全用來給娃擦身了。忙活好一陣,一大一小紛紛睡去,好在晚上做的有了效果,早上起來月姐兒隻發低燒。
宋郎中說她體質虧空,這一病将之前的一并激了出來,隻能慢慢養。
藥是萬不能停下來的,月姐兒喝完嘴裡苦的很,一張小臉皺成一團。葉瀾給她拿了顆梨壓一壓胃裡翻湧上來的那股勁,接着便去做活兒。
回來一看,那顆梨完好無損的放在枕邊。
“怎麼不吃?不喜歡?”
“大哥嫂嫂,幹活吃。”
葉瀾摸摸她的頭,拿了梨到她手上,“快吃吧,家裡還有呢。”
這話也隻是安慰。秦家種的梨樹不過五六棵,結下來的小果兒腌了酸梨,品相好的大點的都擔去集市上買了錢。剩下些不大不小的留在家裡自個吃,要下地了随手帶上一隻,權當解渴用。
月姐兒點點頭,握着梨湊到嘴邊小小咬了一口。葉瀾放下心,繼續做自己的事兒去了。
趁着天氣好,她準備曬些紅薯幹。
洗幹淨削皮,切成厚片,上鍋蒸熟之後攤放在簸籮上曬就行。剛煮出來的紅薯泛着一層蜜光,一看就知道有多甜。
弄完這些,差不多也要做午飯了。
月姐兒隻能吃些淡粥,又煮幹飯又煮稀飯屬實麻煩,葉瀾幹脆一鍋全煮成了粥。幹活光吃稀的不頂飽,恰好煮了紅薯,就一起配着吃。再随便炒兩個菜,午飯就成了。
熱好了中藥,葉瀾給月姐兒先端了過去。下意識找梨的影子,一看,果然還沒吃完,剩了一大半。
“怎麼吃一半不吃了?”
女娃子說話含糊不清,她隻聽出個五六成,什麼“藥啊吃的”,還是聽了一旁陪玩的秦時予解釋才明白,“妹妹說她要留着下次喝藥的時候吃。”
妹妹因自己病了,又受了罰,秦時予現在順毛得很。一說讓他幹啥馬不停蹄去做,一醒來就到屋裡陪着妹妹玩,沒有玩具,一根繩子也能翻出花來。他大抵覺着這是姑娘家玩兒的東西,更樂意用手整成各種動物的樣子逗妹妹開心。
現在喝藥順利得多,叮囑完他們穿好衣裳出來吃飯,葉瀾便把藥碗拿出去,準備端菜出來。
天晴,因着下雨積了兩天活,秦铮一早就去地裡了。葉瀾出來時恰好和他迎面對上。
他從缸裡舀了瓢水囫囵吞下,水珠順着喉結脖頸沾濕了衣襟。緩過來些,他問,“月姐兒今天可好些了?”
葉瀾把情況告訴他:“還是有點子熱,精神倒是好多了。”
秦铮沒說什麼,幫着端菜拿碗筷。他沒喝多少粥,要了一碗用紅薯将就着,剩下的粥都推到了三人面前,“你們多吃點。”
秦時月胃口不好,更懂事一點的秦時予則是羞愧到吃不下。
要不是他,妹妹就不會病到不想吃飯,大哥也可以填飽肚子幹活了。
葉瀾看出來他的心思,等秦铮出去做活,家裡的大小事做完,她把人叫到跟前,“給你一個将功贖罪的機會,你要還是不要?”賣關子的樣子頗有點像秦铮。明明心裡想的可多,還要故意為之。
一聽能彌補自己的過錯,小人兒一下就上鈎,“去做什麼?”
“去砍竹子。”
月姐兒這段日子都要吃清淡的,喝粥吃飯不是什麼大問題,大不了麻煩一些,幹的稀的分開煮就行。但眼下她忽然想到竹子的妙用,可謂是一石二鳥。
“竹子?”聲音裡滿是質疑,秦時予眼裡的欣喜也一點點暗淡下去,“能行嗎?”
“那你去還是不去?”
予哥兒最後還是妥協。
葉瀾先把月姐兒哄睡了,睡前告訴她若是醒來了他們還沒回來就去隔壁嬸子家。她挎着砍刀帶着予哥兒去隔壁打了聲招呼,接着便往山上走。
要說熟悉環境,當然是秦時予更了解一些。他日日帶着妹妹往山上跑,附近的山頭幾乎都玩了個遍,哪座山頭竹子多他最是知道。
山上還是濕的,但水汽蒸發熏起來的氣還是讓人滿頭大汗。原主的活動範圍多在村子裡,隻有要買東西了才去一趟鎮上。又不下地上山,這體力也沒多少。雖說葉瀾這幾日有下地幹活,但也是累了就歇,一點一點地做。一口氣吃不成大胖子,這上一趟山屬實把她累得夠嗆。
泥土粘在鞋底沉重了步子,葉瀾上一小段就要停下來歇息一會兒,粗喘連連。予哥兒瞧見了忍不住嫌棄,“你也太慢了,要這樣猴年馬月才能砍到竹子。”
“你急什麼,不緩緩存些勁再走,怕是竹子還沒見到人就沒了。”
予哥兒不說話了,遠遠站在上頭,嘴巴能撅到天上去。
葉瀾可不搭理她,自己可不想為了根竹子把命搭在這兒。待喘過氣來,她這才繼續拉着草木往上爬。
要說這草木多有利有弊。可以扯着借力往上爬,還能蹭掉鞋底沾的泥巴。但是越往上走壞處也就越明顯,雜草瘋長,連路都遮了去。葉瀾不得不走在前邊,用砍刀開路。
“你選的這條道——”她咬牙用力斬斷不知為何名的植物,沖身後的秦時予道,“怎的這麼難走,莫不是在诓我吧?”
這小子心虛是什麼樣,葉瀾心裡已經有了底。回頭一看,他面上來不及斂去的虛樣一下被捕捉,“好啊你小子——”
“我才沒有诓你!”秦時予眼珠子一骨碌,補救道,“人少的地方東西才多呢,這邊有野梅子樹,還有野柿子樹呢。”
葉瀾半信半疑,見狀秦時予趕忙鑽到前邊,還真就帶她去看了說的那些野果。
野梅子是楊梅,果季早就過了,現在隻有葉子。整棵植株并不高,看來采摘不會很費力。不過周圍野草太多,能供給楊梅樹的肥沒有多少,結的果子應該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