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來的酸棗倒入盆裡,加入清水清洗。外皮不是清一色的黃,而是黃中帶青還有些褐斑,但裡頭是好的,因此清洗時不用太用力,隻需要把髒東西清洗幹淨而已。
論生火予哥兒比葉瀾熟練。她清洗酸棗,兩個孩子就蹲在竈台前把火生了起來,平日裡也是如此。鍋中倒水燒熱,等她洗好,裡頭也上氣了。架上蒸籠鋪上一層布,把酸棗倒進去,扒拉一下鋪平,蓋上蓋子蒸就行。
竈膛裡頭的火燒得旺盛,不用很久酸棗就能蒸好。葉瀾掀開蓋子,袅袅熱氣霎時争先恐後撲面而來,她伸手揮散,兩指撚了一個酸棗查看。吸了熱量的棗子正燙手得緊,不過也能看出酸棗表皮已經開裂,果汁正順着裂口冒小泡泡。
蒸到這種程度即可。
恰好要煮晚飯了,她便讓予哥兒繼續燒着火,自己則是取了兩塊抹布握着蒸籠兩邊端了出來。鍋裡換了水,淘好的米倒進去煮,蒸籠裡的酸棗也倒出來,布要洗幹淨留着一會兒蒸飯用。
這些做完,又取了一個幹淨的盆,趁熱沿着炸開的口子把酸棗皮給扒了。嘗了一口,還是酸,但澀味卻是一點沒有。
接下來需要一些手勁。葉瀾把袖子給撸了起來,拿了根擀面杖在盆裡攪和。酸棗泥會粘到一起去,核也就很好取了。棗核呈扁橢圓形,紫褐色的很有光澤,上頭泛着星星點點的白,放到現代會有不少人取了核做成手串,而現在則多是取酸棗仁來入藥。
這些棗核她也打算曬幹,拿幾個用針線串起來給孩子們玩。
月姐兒爬上高闆凳,跪在上頭撐着桌子看。葉瀾拿了擀面杖逗她,“挨這麼近,小心待會兒把頭發攪了進去。”
女娃娃還真就給她吓住,連忙把頭發往後頭扒拉,小身闆吭哧吭哧爬下凳子去,挪遠了些再爬上來。
葉瀾還要逗她,她取了勺,蒯了一口酸棗泥就遞到月姐兒嘴邊,笑得不懷好意,“蒸過了,不酸。”
她說得真誠,毫無防備的月姐兒張嘴就吃了個滿口,酸得吃也不是吐也不是。一張小臉可憐巴巴的,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妹妹吃了,哥哥哪有不吃的份。她又招手讓予哥兒試,不過這家夥可精着,看似是在燒火,實則眼睛一直注意着這裡的動靜呢。他不上當,得意的很,“休想騙我!”
搞個酸棗也能玩得其樂融融,葉瀾每日要做什麼,尤其是做什麼吃的向來不會同秦铮說。家裡撿了酸棗這件事,他還是從趙芙蓉口中知道的。
“這棗子酸得很,怕是連牲畜都不吃。阿瀾姐還撿了不少,快回去看看罷,莫要吃壞孩子身子的好。”
秦铮心中倒沒什麼着急可言,畢竟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看出那葉瀾是有點做吃食的本事在的。至于為何這麼會做,她隻說是從前在村中晃悠,見了人家家裡做吃食。加上落水時昏睡夢見了她娘,她娘便是這麼教她的。
她說起這事兒的時候葉老爹也在旁邊,沉默良久之後才開口說她娘做飯确實很有一手。
再說葉瀾落水之後性子都變了,夢見舊人也不是怪事。
随口應下趙芙蓉的話,秦铮作态着急小跑了幾步,直到看不見人影才慢下步子。
回家一看,三人果然圍着一盆不知何物在打鬧,咯咯笑個沒停。
他推開竹栅欄進去,率先對上葉瀾的視線。她眼角一勾便向他招手,“快來,這棗泥可甜了。”
秦铮邁着步子走進了,這才看見盆裡的景象。棗泥肉像是發酵的面團,白白胖胖抱成一團。
“張嘴。”不等他開口說話,她已經把勺子遞到他嘴邊了。
兩個孩子就這麼睜着眼睛瞧,秦铮有些許窘态,但他膚色深,面上是不顯的。酸棗泥已經貼到唇上,他不知為何竟然沒聞到酸味,張嘴咬住了勺,将泥肉含進了嘴裡。
酸味鋪天蓋地湧上來,他當即就皺了眉頭,表情僵硬,最終還是艱難咽了下去。
始作俑者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兩個幫兇也笑作一團。
秦铮跟着勾了勾嘴角,抱着予哥兒就往高了舉,“皮癢了,連大哥都敢取笑。”他又逗月姐兒,女娃娃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條縫,嘴裡還在念叨“酸棗糕”。
鬧夠了,葉瀾也不客氣,直接使喚秦铮幹活。
原是要将冰糖磨碎了加進去,但現在冰糖的價格要高得多,葉瀾退而求其次,選擇加饴糖。将大塊的饴糖敲成小塊,再放進石臼裡頭磨成粉。
秦铮磨糖粉,葉瀾就先做飯。米飯裡頭混的是各種豆,已經煮好了,隻需把菜炒了。鍋裡倒一點油,加入蒜爆香再倒菜。油水碰撞發出滋啦響聲,香味一下傳出來,秦铮忽地想到什麼,問她,“你今日的藥可吃了?”